孔平应了一声,走到大阵中央,双手迅速结印。
可眉宇间却掠过一丝迟疑:“咱们这么做……真不会惹出什么乱子?”
他自己也清楚,这几乎是在刀尖上跳舞。
可对铜甲尸的执念早已压过了理智,更何况一切准备就绪,此刻若退缩,实在不甘心就此罢手。
“咱俩都在这儿守着,能出什么问题?”第一茅略带烦躁地催促,“快点动手,再拖下去天就要亮了。
我可没多余的材料再配一次!”
其实,他隐瞒了一件事。
那玻璃瓶中盛着的是大量西洋邪物的血液,倘若铜甲尸真的复苏,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尸体内交汇,极可能激发出前所未有的暴戾之性,远比昔日更为凶残!
不过这些话他没说出口。
在他看来,只要有他和孔平联手坐镇,就算有变故也足以压制。
最终,孔平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调动体内灵力,手中印诀飞速变换。
脚下的阵法随之苏醒,泛起幽微光芒,符文如漩涡般缓缓流转。
阴风骤起,四野的阴煞之气仿佛受到召唤,纷纷向此处汇聚而来。
第一茅毫不停歇,继续倾倒瓶中血液。
很快,整瓶猩红液体尽数注入铜甲尸体内。
他双眼紧盯着地面那些散落的残块,眼中满是期待与兴奋。
就在两人屏息凝视之下,那堆碎裂的躯体,竟开始颤动!
仿佛有了知觉,碎片彼此吸引、挤压,渐渐拼合成完整的尸身。
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消失。
“成了!”第一茅忍不住低呼一声,脸上笑开了花,连眼角的皱纹都挤作一团,手中文明杖得意地晃个不停。
孔平同样难掩激动。
只要铜甲尸能够复原,往后他的诸多试验便有了根基。
一旦施展人尸通灵之术,以己意控其形,未必能胜过苏真传,但放眼当今天下,恐怕鲜有修习旁门者可与他抗衡!
想到此处,他心头热血翻涌,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可喜悦未散,一股莫名的不安又悄然爬上心头。
“第一茅,真的没问题吗?”他皱眉问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第一茅摆摆手,语气轻松,“你全程看着,哪伤了无辜?用的全是西洋邪祟的血,干净得很。
你还怕什么?”
“要是你顾虑诸葛家名声,不愿担责,那就全推到我头上好了。
反正我早就是烂命一条,不在乎多背几条骂名。”
听他这般坦荡直言,孔平也不好再多问,只得收起杂念,专心布置另一座大阵。
确切地说,是九层嵌套的复合阵法。
核心为降魔镇尸阵,外围辅以辟阴祛邪阵、真武荡魔镇等多重禁制。
整个竹林地面几乎被阵纹覆盖,金光升腾,照得夜空如昼,方圆数里皆被映亮。
第一茅在一旁冷眼瞧着孔平忙碌的身影,嘴角浮起一抹讥笑:“我说孔平,我知道你胆小,可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吧?”
“不过是一具铜甲尸,又不是地府阎君亲临,值得你布这么多重保险?”
“你懂什么!”孔平狠狠瞪他一眼,并未解释,只顾继续刻画最后一道符线。
寻常铜甲尸,自然无需如此大费周章。
凭他们二人之力,徒手也能制住。
但这具不同。
那天山谷之中的一幕仍历历在目——虽被苏荃轻易斩碎,可换作其他外道修士撞上,怕是连逃出生天的机会都没有!
这边孔平尚未完工,那边铜甲尸的修复已近尾声。
漆黑的弗兰肯斯坦之血所过之处,裂痕尽消,肌理如新。
转眼之间,原本破碎不堪的尸身已恢复完整,再不见半点损伤。
与此同时,地底聚阴阵持续运转,八方阴气滚滚而来,尽数灌入尸体之中。
铜甲尸的身上浮现出无数细密如藤蔓般的黑线,像是从地底蔓延而出的根须,纵横交错,贯穿了整具尸身的每个角落。
这些诡异的丝线不仅缠绕着肌肉骨骼,还牵引着尸体主动吸纳四周弥漫的阴煞之气。
“吸吧,尽情地吸!”
第一茅见状激动得双眼发亮,嘴里喃喃低语:“吃得越多越强,那我的价钱也就越高了!”
他此行的目的再清楚不过——就是为了换钱。
西洋那边的玄门不敢踏足中原,却又垂涎中土的秘术与异象,于是暗中开出天价,收购一切邪物尸骸。
若是能活捉一只邪祟,报酬更是翻上几番!
但正道修士的遗体他们是绝不敢碰的,至少不敢明目张胆地收。
几百年前曾有真人震怒,跨海追杀的事迹至今仍让人心有余悸。
“嗬……”
忽然,那尸身猛地一颤,一口乳白色的尸气喷涌而出,夹杂着浓烈腐臭。
第一茅被熏得直咳嗽,可脸上的笑意却愈发深了。
他盯着不断抽搐的铜甲尸,又瞥了眼正背对自己忙活的孔平,眼中精光一闪,不动声色地解开包袱,悄悄取出一件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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