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忽然传来孩童清亮的《三字经》诵读声。段无咎推开雕花木窗,百名吐蕃幼童跪坐庭院,腕间系着解奴籍的红绳。天龙学院教习李慕白独臂执戒尺,正矫正某个孩子的握笔姿势:“指要悬,腕要活——写不好汉字,怎算得天龙学子?”
纳木错湖畔的国营牧场,赵桓的陌刀劈开最后一块贵族界碑。原贡布家牧奴扎西捧着盖官印的地契,粗糙指腹摩挲“永业田”三个汉字:“大人,真能传给娃儿?”
“白纸黑字红官印!”赵桓刀尖挑起地契插在帐篷前,“但有强占者——”他指向远处正在操练的府兵,玄甲映着湖光如鳞,“大理陌刀给你撑腰!”
湖畔忽起骚动。茶商陈启明被吐蕃牧民围在中间,汉话混着藏语炸开:“掺沙子的茶砖!”“退盐票!”青年文吏的铜框眼镜滑到鼻尖,突然抓起茶砖砸向岩石——碎石间露出半截铁钉!
“这不是四通货!”陈启明展开《商律》大吼,“持假茶砖者速报官!举报赏盐五斤!”人群中的托儿尚未溜走,已被牧民套马索捆成粽子。老牧民多吉用生涩汉话笑道:“陈大人,盐票能换新茶否?”
疏勒城四通拍卖场,三百斤重的青铜盐斗悬在穹顶。粟特商人阿史德抹着额前冷汗,举牌的手缀满宝石:“龟兹阿史德氏,献匪首三十级!求拍莎车盐井!”
“且慢!”吐蕃改籍商人拉巴次仁推开侍卫,黑袍下伸出六根断指,“小人献吐蕃贵族秘藏图七卷!盐井该属吐蕃良商!”场外忽然掷入个渗血的皮囊,滚出颗须发皆白的头颅——正是流亡的吐蕃老王叔!
马芊芸的鎏金槌重重敲响:“肃静!四通商行最新章程——”她展开缠枝莲纹绢帛,“剿匪功绩可折现,秘藏图经鉴定后另算。”阿史德急得扯断珊瑚项链:“我加献波斯舞姬十人!”
拍卖场后门吱呀轻响。段无咎的白袍拂过算盘珠帘,望着争红眼的商贾们冷笑:“洛十九,今夜必有劫拍场的。让李慕白带学子们练练手。”
天龙学院演武场,三百名各族学子执木剑列阵。李慕白独臂挽出剑花,削断飘落的柳叶:“今日教夺命十三剑——看好了!”剑锋忽转,刺向偷袭的吐蕃武士咽喉!
“留活口!”旺堆的吼声带着哭腔。他的木剑架住刺客弯刀,虎口震裂渗血。沐清风剑鞘猛击旺堆后膝:“沙场对敌,容不得半分仁慈!”刺客的毒镖却已射向学子队列。
靛蓝身影如鹞鹰翻飞。吐蕃少女央金凌空踢飞毒镖,落地时藏袍裂开,露出内衬的汉式劲装。“好!”沐清风掷出佩剑,“今夜实战考核——剿灭城西匪窝!”
子时三刻,城西破庙血光冲天。学子们的木剑染成赤色,旺堆颤抖着割下匪首耳朵,突然伏地呕吐。央金将染血的束发带系在他腕上:“吐干净了,才是天龙人。”
疏勒河盐渠竣工典礼,三万农奴解下的镣铐熔铸成缠枝莲纹巨鼎。段无咎的白靴踏过鼎耳,将第一捧雪花盐撒入卤水池。盐工张老三突然冲出人群,枯手捧着个陶罐:“大人!这是用新卤水晒的盐!”
段无咎蘸盐入口,咸涩中竟有丝回甘。他忽然掐住张老三咽喉:“老东西,敢在官盐掺糖霜?”洛十九剑已出鞘,却见老人泪流满面:“是疏勒河改了道,上游雪水带着野蜂蜜……”
马芊芸的算盘珠突然炸响:“重新勘验盐脉!四通商行要标价十倍!”段无咎松开手大笑,将陶罐抛给跪地的旺堆:“赏天龙学院研究——盐里有蜜,倒是祥瑞。”
是夜,逻些城官仓顶楼。段无咎展开西域进贡的羊皮卷,朱砂圈出大食边境的硝石矿。洛十九的剑尖滴着血:“公子,吐蕃旧贵族联络回鹘,欲劫盐车。”
“让马芊芸放消息,下月拍卖疏勒硝矿开采权。”段无咎将染血的密信投入火盆,“四通商行最近……缺人头计数了。”
窗外飘来牧民的羌笛声,新谱的调子里混着《三字经》的韵律。官仓下,旺堆正教央金写汉字,藏袍与汉衫的影子在月光下交叠成新朝的图腾。
羌塘草原的夜风裹着沙砾,抽打在旺堆紧绷的脸上。他伏在冰冷的沙丘后,指节因过度用力攥着精钢短剑而发白,五行纹布条缠裹的剑柄已被汗浸透。匪寨轮廓在月色下似一头匍匐的巨兽,寨门上悬挂的牦牛头骨眼眶空洞,骨面深刻着贡布家族的雪山图腾——三年前,他十岁的阿姐卓玛正是被铁钩穿透锁骨,吊死在这图腾之下。
“教官旗令未动,你想送死么?”央金的声音压得极低,藏袍下汉式劲装的束带勒出凌厉线条。她五指如铁钳扣住旺堆肩胛,力道透骨。
旺堆喉结滚动,眼底血丝密布:“那寨门挂的牦牛骨,刻的是贡布家徽!我阿姐的尸身……”话未说完,寨门“吱嘎”裂开一道缝。一个醉醺醺的马匪晃荡而出,腰间绿松石腰牌撞在酒囊上叮当作响。月光淌过牌面浮雕——狰狞的牦牛角缠绕火焰,正是贡布家“牦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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