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请!”
“今日没有君臣,朝宗随意些。”
“既如此,臣便放肆了,上位请!”
“朝宗请!”
君臣对饮,尽管朱元璋遣散了下人,但负责撰写皇帝起居的史官还是待在不远处奋笔疾书。
“帝与右丞相汪广洋对饮,正酣时,忆往昔峥嵘岁月……”
酒过三巡,君臣二人就往事越聊越兴奋,朱元璋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有些事情该有个交代了,是生是死,就看他汪广洋接下来的表现了。
“朝宗,这么多年来咱一直有些问题想问你。”
“请上位示下。”
“咱一直没想明白,当年咱的侄子文正在江西骄侈觖望,心存二意,你为何视而不见,难不成是真的失职吗?”
汪广洋闻言,身躯一顿,也收敛了一些姿态,他明白,这是朱元璋对自己的考验,也将会是他们君臣二人之间最后一次交心。
“洪都之战,朱文正以万余兵力抵挡陈友谅六十万大军三个月之久,使陛下转败为胜,如此奇功却不得封赏,心中难免不服,乃人之常情。”
“哼~”
朱元璋轻哼一声,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昔年他曾对我直言,我成此大业,何愁不富贵,为表咱公正,他愿暂缓封赏,让咱多多封赏其他有功之臣,话语之间满是真情实意。你是不知道,咱听了之后是有多兴奋,没成想,咱照的他说的话做了,想等到日后给他封赏个大的,他却有了二心。”
“这也是臣不愿检举他的原因,有功不得封赏,换做任何人都有怨气。陛下此举颇为不公,是陛下错了,臣能理解他所思所想,更何况他也就是说说,发发牢骚而已,又不是真的要投陈友谅,陛下要以言治罪,那信国公如何?陛下治罪朱文正,真的只是因为其言投陈之语吗?”
朱元璋不说话了,因为汪广洋说的一点都没错,朱文正和汤和都说过要转头他人的话语,但二人待遇一个天一个地,朱文正如此大功不得封赏,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不发发牢骚。
朱元璋真正囚禁朱文正的心思,恐怕也只有朱元璋自己才知道了。
“算你有理,那杨宪呢?杨宪在中书省擅权欺君,结党营私,构陷同僚,你又为何袒护他杨宪!”
“陛下说笑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臣和杨宪同朝为相的那一天,我二人就是对手,又怎么说臣袒护他杨宪呢?”
“就算没有袒护他杨宪,你也是在纵容默许他夺权!”
“臣非纵容,实乃是不喜争斗。若臣与杨宪相争,那朝堂就真的乱了。杨宪一党官员众多,若臣真的与其相争,难免要笼络一些朝臣,那斗倒了杨宪以后,臣不就是第二个杨宪了吗?到那个时候,又该谁来斗我了?该轮到韩国公?还是他胡惟庸?”
汪广洋说的都是大实话,都明说自己不想当杨宪第二,最后死于非命家破人亡了,朱元璋也自然听懂了其话语中的言外之意。
而事情也的确如此,如果他汪广洋手中的权力与胡惟庸相当,自己还会给他机会让他活命吗?恐怕早就悄摸的整死他了,还哪来的君臣交心,他汪广洋担心的没错。
“你说的没错,是咱思虑不周了。”
“陛下~”
汪广洋神情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咱是个半路出家的和尚,不惑之年才建立大明。大明初立,百废待兴,咱不想用前元的朝臣,也不愿用前元的制度,以至于制度多变,文武自危而疏于政务,是咱错了。”
说到此处,朱元璋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陛下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光凭此功便可称千古一帝,比肩秦皇汉武。至于文治是我们的责任,陛下何错之有。”
“秦皇?咱可不是那无道之君!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咱纠结这个作甚。”
“陛下此言大善。”
“罢了罢了,朝宗阿,咱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希望你能解惑。”
此时的朱元璋心情大好,解开了君臣多年的隔阂,也理解了汪广洋早年做的那些事情的原因,心中早已没了对汪广洋的杀意。
“陛下请问!”
“咱听人说,你曾听闻一事。他胡惟庸曾在酒宴上醉酒后对朝臣直言,言诚意伯之死,是咱亲自下的旨意,是咱授意他胡惟庸毒杀的诚意伯,可有此事?”
汪广洋闻言一愣,这是什么问题?是陛下想对胡惟庸下手在找理由吗?这么多年基本上不理事不朋党,自己确实没有听过此事,所以也就直说了。
“回陛下,无有。”
“嗯?”朱元璋闻言一愣,举着酒杯的右手一顿,随后便重重的放在石桌上。
“砰!”
“朝宗何意?是不是没听懂咱的意思?”
朱元璋生气了,重要的是你听没听过吗?重要的是我要对他胡惟庸下手,你得给咱作证,必须得说听闻过,你现在说没听过,是不打算帮自己吗?
“臣听得一清二楚。”
“那朝宗要和从前一样,欲朋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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