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善国的王宫在短暂的悲恸与混乱后,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肃穆。宫灯摇曳,将众人凝重而决绝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即将奔赴不同命运的鬼魅。马腾呕血昏厥,被紧急送入内室由医官救治,但他的最后命令,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印刻在每个幸存者的心中。
“分路突围,保全血脉!”
没有时间沉浸在悲伤中。家族的存续,系于这最后的行动。马超,作为马腾指定的军事继承人和西进主力统帅,强压下对父亲安危的揪心,站到了大殿中央。他褪下了残破的狮盔,额前几缕散乱的发丝被汗水与血污黏住,但那双眼睛,却比殿外大漠的寒星更加冰冷、锐利。
“诸位!”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父命已下,生死在此一举。我马家是如同野草般被碾碎,还是如星火般散于四方,待时而燃,就看今夜!”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在场每一张面孔——沉稳坚毅的庞德、忠诚果敢的马岱、勇烈决绝的马铁、老谋深算的阎忠、眼神复杂的羌王彻里吉,以及那些面色惶惑又带着一丝求生渴望的韩遂旧部杨秋、侯选等人。
“各自依计行事,即刻准备,三更时分,同时出发!”马超的手臂猛地挥下,斩断了所有犹豫与退路,“记住你们的使命!无论听到任何消息,不得回顾,不得迟疑!活下去,将马家的名字,带到新的土地上!”
“遵命!”众人齐声低吼,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悲壮而决绝。下一刻,人影散开,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鄯善城的临时营地。短暂的死寂被压抑的忙碌所取代,战马的嘶鸣、兵甲的碰撞、低声的传令与家眷压抑的啜泣交织在一起,谱写了一曲家族存亡之夜的悲怆前奏。
第一路:疑兵东向——马铁与杨秋的悲壮佯动
三更梆子响过,鄯善城东门在暗夜中悄然洞开。马铁一马当先,他换上了一套与马超制式相仿的银甲,身后一杆“马”字大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的脸上已看不到丝毫怯懦,只有一种近乎殉道者的狂热与平静。他知道,自己肩负的,是吸引敌军主力,为兄长和家族换取生机的,最危险,也最光荣的使命。
杨秋跟在他身侧,脸色在月色下显得有些阴晴不定。他麾下原本的部众,加上马铁分得的兵马,凑足了三千人。这支部队看起来旌旗招展,人马喧嚣,刻意制造出大军行动的声势。
“杨将军,”马铁侧过头,声音低沉,“此去东向,九死一生。铁,年少德薄,若有行差踏错,望将军不吝指点。若能成功吸引曹贼主力,便是为我马家立下不世之功!”
杨秋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抱拳道:“三公子言重了。杨秋既已追随马家,自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他的话语听起来诚恳,但眼神深处却闪烁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算计。他是在韩遂死后无奈归附,对马家的忠诚远不如庞德等人根深蒂固,此刻踏上这条看似必死之路,心中不免波澜起伏。
队伍如同一条喧闹的火龙,冲出东门,沿着依稀可辨的古道,向着玉门关方向,义无反顾地扑去。他们毫不掩饰行踪,甚至故意点燃篝火,丢弃带有马超标识的器物,唯恐曹军的斥候发现不了他们。
数日后,他们的行踪果然被曹操派出的游骑侦知。
第二军团大营,曹操看着斥候送来的情报,手指轻轻敲打着案几,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哦?马超残部,向东企图突破玉门关?打着他的旗号,声势不小?”
身旁的谋士程昱眉头微蹙:“丞相,马超骁勇,虽是新败,亦不可小觑。其向东突围,或是企图窜回凉州故地,利用羌胡关系重整旗鼓。”
曹操尚未说话,另一侧的司马懿却轻轻摇头,年轻的脸庞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程公所言固然有理,但懿以为,此事颇有蹊跷。马超若真有此心,当隐秘行事,以求奇效。如此大张旗鼓,唯恐我不知,倒像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曹操眼中精光一闪,看向司马懿:“仲达的意思是?”
“疑兵。”司马懿笃定道,“马超真正的主力,恐怕另有所图。此路东向之军,不过是弃子,意在牵制我军主力,为其真正意图掩护。”
曹操抚须沉吟片刻,忽然笑道:“无论是真是假,这股敌军既已出现,便不可放过。传令张合、乐进,率两万精骑,给我咬住他们!若真是马超,务必擒杀;若是疑兵……也要将其彻底碾碎,让马超断了这份念想!”他顿了顿,补充道,“同时,加派哨探,广布耳目,我要知道西边、南边,所有方向的异动!尤其是文远(张辽)那边,有任何消息,立刻来报!”
命令下达,张合、乐进的精锐骑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从大营中汹涌而出,朝着马铁部队的方向猛扑过去。一场力量悬殊的追杀,在戈壁滩上激烈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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