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飞把青竹笛往袖管里又塞了塞,指腹蹭过笛身幽蓝的纹路。
苏媚的胭脂盒还搁在桌角,里面的易容膏泛着浅褐色,那是她昨夜蹲在灶火前熬了半宿的,说这颜色最像滇南马帮汉子常年晒出的肤色。
"阿飞哥哥要去很远的地方吗?"慕容雪揉着眼睛从里屋探出头,小辫子歪在一边,"不是说今天卖糖葫芦?"
他蹲下来,用指节刮了刮小丫头鼻尖:"哥哥去办件要紧事,回来给你带十串糖葫芦,红果儿上裹最厚的糖壳儿。"
"拉钩!"慕容雪伸出小拇指,沾着糖渣的指尖还黏糊糊的。
李云飞刚勾住她手指,后颈突然一凉——苏媚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冰凉的玉簪尖抵着他耳后:"若是让我发现你在训练营里看旁的姑娘,本圣女的天魔舞可不会只用来迷敌人。"
他转头,正撞进苏媚眼尾上挑的风情里。
她今日没穿魔教圣女的猩红裙,换了身青布短打,发间却仍别着那支镶着红珊瑚的步摇,走动时珊瑚珠子轻轻撞着他肩膀:"易容膏里掺了我独门的'隐息散',铁衣卫的嗅香犬闻不出你身上的药味。
记住,你现在是被五虎门追杀的散修'马三',半年前在沅江渡口劫过他们的镖——"
"知道了。"李云飞握住她捣在自己胸口的手,"你昨晚说了七遍。"
苏媚耳尖泛红,猛地抽回手:"谁...谁担心你了!"转身时却把个小瓷瓶塞进他掌心,"这是解百毒的丹丸,别死得太难看。"
林诗音从里屋出来,手里捧着个粗布包裹。
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衫子,发辫用普通木簪挽着,腕间的玉镯用布缠了,走起路来没半分声响:"我已托人在铁衣卫医馆递了帖子。
他们最近在招随军医师,我用'林阿秀'的假名应下了。"
她抬起眼,目光扫过李云飞易容后的脸,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小心"二字,只把包裹塞给他:"里面有两套换洗的粗布衣裳,针脚密,不容易刮破。"
窗外传来公鸡打鸣声。
李云飞把瓷瓶和包裹收进怀里,最后摸了摸慕容雪的头:"在家听诗音姐姐和苏姐姐的话。"
他推开门,晨雾裹着凉意涌进来。
苏媚的身影在门后晃了晃,终究没跟出来;林诗音站在廊下,月白衫子被风吹得鼓起,像朵沾了晨露的玉兰。
铁衣卫训练营在城南郊的乱石山。
李云飞沿着青石板路走了半个时辰,远远便看见寨门前立着的两尊石狮子,狮子嘴里叼着块黑底金字的木牌:"铁衣卫外营,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守寨的两个士兵扛着长枪过来,枪尖在他胸前点了点:"报上名讳,来投营作甚?"
"马三,滇南散修。"李云飞垂着眼,声音压得粗哑,"听说铁衣卫招人手,混口饭吃。"
左边的士兵突然用枪杆挑起他下巴:"滇南口音?
老子前年在普洱镇剿匪,那边的蛮子说话带拐弯儿,你这口儿倒像黄州的。"
李云飞心跳漏了半拍——苏媚说过铁衣卫的人精得很,果然要考校。
他想起昨夜苏媚捏着他下巴教他发音的模样,舌尖顶上颚:"咱爹是黄州人,十岁才跟娘去的滇南。"
右边的士兵突然抽刀架在他脖子上:"滇南马帮去年遭了山火,活下来的都在城西破庙住着。
你说你是散修,拿兵器来看看。"
李云飞反手从背后抽出青竹笛——苏媚用特殊胶漆裹了笛身,此刻看去就是根普通的斑竹。
他手腕一振,笛尾在地上敲出个浅坑:"练的是短棍,将就使。"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收了刀:"进去吧。
第三排帐篷找张统领,他管外营新人。"
训练营里乱糟糟的,二十几个汉子或蹲或坐,有嚼着锅盔的,有擦刀的,还有两个在比谁的伤疤多。
李云飞刚在角落蹲下,就听见前头有人吼:"都起来!
白袍统领要考校你们的本事!"
人群霎时安静下来。
李云飞抬头,就见个穿月白锦袍的男人从主帐里走出来。
他面容清俊,眉峰如刀,腰间悬着柄乌鞘剑,走动时袍角带起风,把地上的草屑卷得打旋儿——这就是铁衣卫统领白袍?
"听说你们都是走投无路才来投铁衣卫。"白袍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玉,"但铁衣卫不要废物。
今日考校两样:一是身法,二是狠劲。"他指尖点向场中插着的七根木柱,"从第一根到第七根,半炷香内绕完,中途若碰到柱子,就去喂后山的狼。"
人群里响起抽气声。
那七根木柱插成北斗七星阵,间距不过三尺,最窄的地方只容一人侧身。
李云飞眯起眼——这分明是考校轻功中的"绕指柔",既要快,又要巧。
"第一个,你。"白袍指向左边的络腮胡。
络腮胡刚跑两步就撞翻了第二根柱子,被两个士兵拖走时骂骂咧咧:"他娘的这是考校还是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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