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署的会议室里,烟味混着西北特有的土腥味,沉沉地压在空气里。长条木桌旁坐了十来人,都是军里扛事的主儿,眼下却都垂着眼,没人接话——刚常敬之把“避开他们”四个字砸出来时,堂里的风好像都凝住了。
常敬之站在桌首,灰布军装袖口磨得发毛,眼神却亮得像淬了火的枪头。
他刚说完那套绕开北京、让礼和洋行发电请德国顾问的法子,末了那句“我意已决”落下来,木桌缝里的浮尘都像是被震得跳了跳。
静了足有两支烟的功夫,末座的李宝山忽然动了。他闷头把纸烟的灰往桌子上的烟灰缸里狠狠磕了磕,火星子溅在陶瓷缸里面,倏地灭了。
“司令,”他嗓子哑得像被风刮过的老树皮,却咬得很实,“你信他们,我就信。只要能让队伍变强,刀山火海我都听你的。”
这话像块石子落进死水,旁边的赵承嗣参谋长先松了口气,跟着点头:“宝山说得是,咱们这支军队都是常帅带起来的,要是不做改变,战力落后,那咱们不就成了笑话。”
有这两句开头,余下的人也陆续应了,或拍桌或颔首,堂里的气氛总算活泛过来。
常敬之嘴角松了松,伸手把桌上的地图推过去——地图上东岗十里山被红笔圈了个圈。“具体的,按我琢磨的两步走。”他指尖点在圈上,“头一个月,先造‘铁拳’。”
“每师抽一个最精锐的营,”他抬眼扫过各师的团长,“别跟我弄些老弱充数,拉出来的必须要识字,敢打敢拼是基础,五个营凑齐了,再补迫击炮连、机枪连、通信排,合三千多人,叫‘教导师’,驻十里山,离城五里,粮弹我让兵站直供,咱们也不许扰地方。”
有人小声插了句:“抽了最精锐的人组成营,各师防区怎么办?”
“抽骨不带肉。”常敬之打断他,指节敲了敲桌子,“每师只少一个营,防区空不了。但这三千人,等德国顾问到了,让这个教官团全压上去,六周内,德式班排战术、步炮协同、夜战近战,一样都不能落。团长、营长,白天去金城速成班上课,下午回部队带着练,晚上顾问讲评——三十天,这团得能拉出去打硬仗。”
他说得干脆,桌上的人都没再吱声,只看着那草图上“教导旅”三个字,像是真能看出些硬邦邦的筋骨来。
等众人消化得差不多了,常敬之又往下说:“三十天后,就开始滚雪球。”他伸手比了个“三”,“教导师拆成三个教导队,每队一千人,轮流去各师。到了地方,不打乱驻防,就抽一个团出来,跟教导队一对一混训,两周,把班排战术、内务、通信、后勤表格全统一了,教导队留十个士官当种子,立刻回原防。”
“那剩下的团呢?”李宝山追问。
“接着守要塞。”常敬之答得快,“第二轮再训剩下的团,用各师自己的种子士官,加上原教导旅的军官当骨干。我让督署设巡回点验组,宪兵带着德国顾问跑,每师查三天,射击、图上推演、炮兵计算,当场张榜,优胜的赏银,落后的营长记过——谁也别想混。”
这句话虽然语气强硬,但却没有人觉得它是在苛责。因为在座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支军队虽然在与民族军阀和北洋军阀的战斗中表现尚可,但如果要与其他国家的一流陆军正面交锋,那可就相形见绌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东岗十里山变得异常热闹起来。从各个地方抽调而来的精锐部队组成了教导师,他们不仅自己动手搭建驻地,还迅速地安顿下来,展现出了高度的组织性和纪律性。
与此同时,城内的军官速成学校也已经完成了框架的搭建工作,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老师们的进驻。
终于,时间来到了十二月份,常敬之一直焦急等待的德军顾问团,在众人的热切期盼中,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远处传来汽笛声。几辆汽车碾着黄土过来,停在练兵场边。车门打开,下来十几个穿普鲁士风格军装的人,为首的是个高个子德国人,头发花白,背挺得笔直,胸前别着枚旧勋章——是总顾问,退役德军少校克虏伯·米勒。后面跟着三个教官,步、炮、工各一人,还有几个翻译和士官。
米勒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常敬之面前,他身姿挺拔,动作标准,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军人的干练与严谨。
当他站定后,他用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睛凝视着常敬之,然后敬了一个标准的德军礼,这个军礼动作规范、干脆利落,仿佛是在向常敬之展示他的专业素养和对军人身份的尊重。
紧接着,米勒用略带生硬但还算流利的汉语说道:“常司令,我带来了我的团队。从今天起,我们将全力以赴,共同努力,把您的士兵打造成真正的百战之师!”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充满了自信和决心。
常敬之对米勒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并为他们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接风宴。宴会上,常敬之与米勒及其团队成员亲切交流,让他们感受到了这个地方对人才的热情好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