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麦麦提兄弟歇脚的土坯房不足百米,另一处更为隐蔽的土砖平顶房内,夕阳透过挂了衣服的的窗口,将付处长棱角分明的侧脸切割得一半在光里,一半浸在阴影中。
陈伟交叉着手站在桌前,恭敬的语气里满是按捺不住的焦躁。
“处长,真的要给他们那么多的钱?他们只是咱们雇佣来的而已,值得花这么大的代价吗?”
“麦麦提那伙人就是一群戈壁滩里的马匪,随便给点钱就可以打发掉,犯不着把咱们预留的活动经费匀出去大半。”
付处长正低头用火柴点着自己叼在嘴边的香烟。闻言缓缓抬头,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温度。他点完烟,深深吸了一口之后,将火柴梗往地上一掷,动作干净利落。
“你小子,要不是我外甥,我现在就会打断你的腿。”粗糙的手掌轻轻拍在桌角,惊起的尘土,把阳光折射成光柱。
“赵司令已经下了死命令,三天之内必须抓住那伙人,这个时间点上 绝不能节外生枝。你以为他费尽心思让咱们肃清这片土地是为了什么?还不是等大事成了,他的位置再往上动一动,更进一步。
在这个关键时刻,你要是敢为这点钱出岔子,简直就是活腻了。”
陈伟被舅舅的气势压得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着:“知道了,舅舅。”
“闭嘴!”付处长厉声打断他,指节用力敲敲桌面,“工作时要称呼职务,忘了我平时怎么教你的?在这里,只有付处长,没有舅舅。”
见陈伟垂着头不敢吭声,付处长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些,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
“你跟着麦麦提他们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别耍小聪明。等行动结束,要是他们愿意拿着钱离开、无心掺和仕途上的事,这份功劳我可以给你争取,让你在赵司令面前露露脸。”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转厉,“至于赏金,你想都不要想。那些钱每一笔都有出处,要是少了半厘,除非你想进黑衣社的监狱,亲身体验体验什么叫家法。”
陈伟连忙点头,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知道舅舅说的不是空话,黑衣社监狱的残酷在整个保安司令部里,都是赫赫有名的,只要进去的人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就这样,我得走了。”付处长站起身,将放在桌角的黑色毡帽扣在头上,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行动完成后记得第一时间向我报告,还有……”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陈伟身上,语气里难得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不要轻易死了,你死了,我不好向你妈交代。”
几句话说完,付处长已经迈开步子走出屋子。他刚踏出房门,两个穿着这里普通人服饰的汉子就从暗处走了出来,一前一后护住他的两侧。
三人脚步轻快,如同鬼魅般穿梭在低矮的土坯房之间,不过片刻功夫,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轻微的风声在原地打转。
“还是关心我啊,我还以为你一直那么冷血。”陈伟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碎碎念叨着,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脸上,映出复杂的神色,记忆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十年前。
那年他刚满十岁,跟在忙活家务活的妈妈屁股跑来跑去,正好和妈妈待在堂屋后面。
家里突然闯进去了四五个人,他和妈妈隔着院墙都能听到,爸爸和爷爷、奶奶被打倒的惨叫声,但他还是在他傻乎乎的妈妈的带领之下义无反顾的冲进家里。
……
当时要不是妈妈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舅舅真的会把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都杀掉的。
小时候的陈伟只觉得舅舅太凶、太可恶,可随着年岁渐长,他才在自己母亲嘴里慢慢拼凑出当年的真相。
海原大地震吞噬了舅舅和妈妈家里其他亲人的生命,只剩下舅舅和妈妈姐弟俩相依为命,靠着沿路乞讨和给地主富户打短工,勉强糊口。
而妈妈根本不是被拐卖的,是在舅舅和妈妈乞讨时,被他的亲爷爷带着人明晃晃抢走的。
当时舅舅,为了保护他姐姐,被爷爷、奶奶、父亲打得半死,扔在河沟里,若不是被路过的常家商队救了下来,早就沦为其他同样挣扎存活的人口中“菜人”。有这样的遭遇怎么能不恨了。
随着夜幕降临,月光爬上山头,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陈伟的思绪。
他迅速收敛心神,从腰间拔出短枪检查了一遍,又将几个弹夹别在腰间,快步走出屋子。
昏黄的月光下,二十个穿着短打的汉子已经立在马上(这些马的马蹄都被用布包裹),手里都握着马刀和各色枪枝,神色肃穆的在门外等他了。
麦麦提勒住马缰绳,见陈伟出来,大声喊道:“陈兄弟,咱们该出发了!”
陈伟点了点头,翻身上马跟着大部队朝着柳子沟方向出发。
在快靠近柳子沟时所有人都翻身下马,有几个留在这里照顾马匹,其他人继续朝着这条小峡谷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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