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暗黄色的骨粉小路,踩上去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沙沙”声,仿佛每一步都碾碎了无数亡魂残留的枯骨。四周浓郁得化不开的黄色雾气,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不仅隔绝视线,连神识探出都如同泥牛入海,被吞噬得干干净净。我只能凭借心灯那缕微弱却顽强的感应,勉强辨认着脚下的方向。空气中那股混合了万年血河腥气、腐朽魂灵哀怨和彼岸花惑魂甜香的复杂气味,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我的感官,试图瓦解我的意志。
孤身一人,力量十不存一,前路未知,后有追兵!这感觉,比当初在垃圾堆旁因食物污染垂死挣扎时,更加令人窒息。但奇怪的是,胸膛中心灯那点融合了轮回本源的混沌原点,虽然光芒黯淡,却异常稳定地跳动着,仿佛与这片地府最原始的法则产生着某种微弱的共鸣,带来一丝奇异的安抚。
“不能慌……”我暗自告诫自己,努力将孟姜的牺牲和小柒的拼死救援化为前进的动力。“她们用命换来的机会,绝不能白白浪费。”
我尝试运转心灯法诀,发现所能调动的力量,仅能勉强在体表形成一层薄如蝉翼的暗金光膜,抵御着黄雾的侵蚀和那股无孔不入的悲伤怨念。更多的力量,仿佛被这片天地固有的法则死死压制住了。就连之前领悟的“化实为虚”,在此地也极难施展,似乎这里的空间结构更加稳固和……排斥生者。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地府的时间感极其模糊,只能凭感觉估算),前方的雾气似乎淡了一些。隐约可见,小路的左侧,那片妖艳赤红的彼岸花海变得更加茂盛,花朵大如碗口,花瓣肥厚,流淌着仿佛能滴出血来的光泽,散发出的甜香几乎凝成实质,让人头晕目眩。而小路的右侧,则是那条宽阔暗红的忘川源流,河水粘稠得近乎停滞,河面上漂浮的那些封印着人生片段的气泡,在此地显得格外清晰,甚至能听到气泡中传出的细微的欢笑、哭泣、呐喊和叹息,交织成一曲诡异而悲怆的亡灵交响乐。
就在这花海与血河之间的狭窄小路上,我看到了第一个“活物”。
那是一个身形佝偻、穿着破烂古代官服的老者。他背对着我,蹲在路边,手里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铲子,正一下一下,机械地挖掘着路旁的骨粉地面,嘴里还念念有词,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挖……挖个坑……埋点土……埋了前世……忘今生……挖……挖个坑……”
他的动作僵硬,身上死气浓郁,但似乎……并没有明显的攻击性?
我心中一凛,放缓脚步,高度警惕。在这诡异的黄泉路上,任何看似无害的存在,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老人家?”我试探性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雾气中传出不远便消散了。
那挖坑的老者动作一顿,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来。
当我看清他的脸时,即便以我如今的定力,也差点倒吸一口凉气!那根本不能算是一张完整的脸!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缝,如同破碎的瓷器被勉强拼接起来,裂缝中没有血肉,只有翻滚的黑色雾气和点点幽绿的磷火!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两个空洞的窟窿,深处却闪烁着两簇充满无尽贪婪和恶意的猩红光芒!
“新鲜……活人的……魂魄气息……”老者裂开到耳根的嘴巴发出“桀桀”的怪笑,手中的铲子“当啷”一声丢在地上,整个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扭曲着站起,一股远超普通鬼卒的凶戾煞气扑面而来!
“守路鬼傀!”我瞬间想起孟姜消散前提及的只言片语,这种怪物并非自然亡魂,而是地府法则异变后,由无数无法进入轮回的怨念碎片混杂着被污染的法则之力凝聚而成的杀戮傀儡,专门游荡在黄泉路等险地,袭击一切“异常”存在!
看来,我这个大活人,在它们眼中,就是最肥美的“异常”!
没有丝毫犹豫,那守路鬼傀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化作一道裹挟着黑雾的残影,挥舞着长出尺长黑色利爪的双手,朝我猛扑过来!速度之快,远超之前的影煞!
“来不及躲了!”我心念电转,深知以自己目前的状态,硬拼绝非上策!几乎是本能反应,我全力催动心灯,却不是攻击,而是将那股微弱的、蕴含轮回气息的力量笼罩全身,同时脚下发力,向侧后方彼岸花海的方向急退!
我赌的是!这守路鬼傀作为地府法则产物,或许会对“轮回气息”有所顾忌!而且,彼岸花海那浓郁的惑魂之力,说不定能干扰它的感知!
果然!当我心灯之力散开的刹那,那扑来的守路鬼傀动作明显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猩红的眼窟窿里闪过一丝疑惑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畏惧?虽然只有一瞬,但已经为我争取到了宝贵的后退时间!
噗通!我后背撞入了茂密高大的彼岸花丛中!刹那间,更加浓郁了十倍的惑魂甜香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眼前幻象丛生!仿佛有无数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对我哭喊、招手,耳边响起各种诱惑的低语和凄厉的哀嚎!就连心灯的光膜都剧烈波动起来,仿佛随时会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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