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我指给你了。能不能走通,怎么走,是你秦淮茹要考虑的问题。”
为了孩子!
这三个字像最后的三根薪柴,投入她几近冰冷的心灶,重新燃起了微弱的火苗。
她挺直了因为长期劳作和营养不良而有些佝偻的脊背,伸手,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仿佛承载了所有不幸的木门。
屋内的景象一如既往地压抑。
贾东旭蜷缩在炕梢,脸色在油灯下泛着不健康的蜡黄,捂着嘴剧烈地咳嗽,每一次咳嗽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瘦削的肩膀剧烈耸动。
贾张氏盘腿坐在炕头,耷拉着眼皮,手里捏着个破旧的鞋底,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讨债鬼!咳不死你!一家子都是讨债的!老娘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米缸都见了底,明儿个喝西北风去……”
见秦淮茹进来,贾张氏三角眼一翻,唾沫星子立刻飞溅过来:“死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又去哪个野汉子家打秋风了?打到没有?拿出来!”
她丢下鞋底,摊开粗糙的手掌,眼神贪婪地盯着秦淮茹,仿佛她身上真藏了什么吃食钱财。
若是往常,秦淮茹要么默默垂泪,要么低声辩解两句。
但今晚,她没有。
她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婆婆,先将怀里睡着的小槐花轻轻放在棒梗和小当身边,扯过被子一角给孩子盖好。
然后,她转过身,面对着贾张氏,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镇定:“妈,东旭,我找到活路了。”
贾张氏一愣,贾东旭的咳嗽也停顿了一瞬,浑浊的眼睛看向她。
“活路?什么活路?快说!弄到钱了?还是弄到粮票了?”贾张氏急切地追问。
“不是钱,也不是粮票。”
秦淮茹目光扫过丈夫和婆婆,一字一顿地说,“是工作。东旭的工作,让我去顶替。”
“什么?!”
贾张氏像是被蝎子蜇了屁股,猛地从炕上弹了起来,声音尖利得刺破屋顶,“你说什么?顶替工作?你想的美!那是我儿子铁饭碗!是我们贾家的命根子!你个扫把星,克夫的东西,你想夺我儿子的饭碗?你做梦!除非我死了!”
贾东旭也愣住了,张着嘴,看着妻子,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秦淮茹对婆婆的反应早有预料,她不慌不忙,将何雨柱那番关于政策、户口、定量的分析,用更直白的话复述了一遍,重点强调了棒梗、小当、槐花三个孩子能随之转为城市户口,获得救命的口粮。
“……妈,东旭现在这样子,厂里的活肯定是干不了了。占着岗位,只能拿那点基本生活费,够干啥?够给您买药?够给东旭抓药?还是够棒梗他们吃饱饭?”
秦淮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清晰,“让我去顶替,我进了厂,有了定量和工资,棒梗、小当、槐花也都能有定量!这是救咱们全家唯一的办法!不然,难道真等着饿死吗?”
“放你娘的狗屁!”
贾张氏根本不听这些,她挥舞着胳膊,唾沫横飞:
“什么定量不定量!我不管!那工作是我儿子的!谁也别想抢走!你个农村来的婆娘,还想当工人?你配吗?你就是想骑到我们娘俩头上作威作福!等东旭病好了,工作没了,我们娘俩还不得看你脸色过日子?你好毒的心肠!”
她一边骂,一边扑上来想撕打秦淮茹。
秦淮茹这次没有躲闪,反而迎上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凄厉:
“看我脸色?妈!现在是谁看谁脸色?!东旭躺下了,这个家是谁在撑着?是我!是我起早贪黑给人洗衣服缝补,是我舔着脸去求人借粮,是我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您除了骂,除了怨,您为这个家做过什么?为棒梗他们想过什么?!您非要抱着那个空名头的‘铁饭碗’,眼睁睁看着您孙子孙女饿死吗?!”
她积压了多年的委屈、愤怒和绝望,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
她指着蜷缩在炕上的贾东旭,眼泪终于决堤:“东旭!你说话啊!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是想抱着这个工作岗位一起烂在家里,让棒梗他们跟你一起等死,还是想给你儿子闺女挣一条活路?!你是个男人,你倒是吭一声啊!”
贾东旭被妻子从未有过的激烈模样震慑住了,他看看状若疯魔的母亲,又看看泪流满面、眼神却异常坚定的妻子,再看向炕尾三个瘦骨嶙峋的孩子,尤其是棒梗那与他相似却充满恐惧的小脸,一股混杂着羞愧、无力、还有一丝微弱求生欲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别……别吵了……”他虚弱地摆着手,声音嘶哑,“让我……想想……想想……”
这一夜,贾家的低矮房屋里,争吵、哭闹、咳嗽声断断续续,直至天明。
接下来的几天,四合院的人都明显感觉到贾家气氛的诡异。
贾张氏不再像往常那样坐在门口指桑骂槐,而是阴沉着脸,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盯着进出家门的秦淮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