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小亭之时,吕嬛和司马徽皆是一脸郁郁寡欢。
吕嬛抬眸问道:“此次襄阳一行,我空手而回,故而闷闷不乐,先生为何也是愁眉苦脸?”
司马徽直言道:“你来听课,我能不愁吗?”
这丫头就不是来正经学习的,鸡飞狗跳也就罢了,一想到往后会时不时的发生一起人口失踪案,他就倍感头疼。
在刹那之间,司马徽甚至萌生了搬家的念头...
见到司马徽发愁,吕嬛心情不由大好,她饶有兴致地迈步进了堂中,静候一旁。
此刻候诊的百姓已寥寥无几,华佗一天的工作渐近尾声。
她坐在诊堂一角,默默看着华佗治病。
只见他手起针落,精准地刺入病人穴位,方才还呻吟不断的患者顿时安静下来,脸上痛苦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消退,甚是奇妙。
那双施针之手看似枯瘦,却稳如磐石,不可貌相。
“下一个。”华佗头也不抬,一边净手一边说道。
吕嬛不由摸了摸自己的手指,心中暗叹:看起来好牛逼,自己没能遗传父亲的捅人技艺,不知能不能学一学华佗的扎人之术?
汉末医生地位不高,自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医家也就成了陪衬的二流学派,医术被视作方术技艺,医生被归为“工”的阶层。
尽管也有像张仲景这样“进则救世,退则救民”的先驱,但这是极少数逆行者。
毕竟...可以追求功名,为何要钻研医学?
因此,很难想象这帮皇帝儒生在想什么,再看不起谁,也不能看不起自己的健康吧?
就像曹操,总在需要时才想起华佗,一旦觉得没用了,就拉出去砍了,实在气人...
“这位女郎,可是身上有不适之处?”
一道沉缓的问话将吕嬛飘远的思绪骤然拉回。
她抬眼四顾,这才发觉堂内不知何时已悄然无人,只余夕阳一道斜光铺落堂前,将立于其中的老者周身镀上一层柔和光晕。
那一瞬,华佗逆光而立的身影竟似救世的普陀般,庄严而耀眼,让她不由怔然。
华佗面露和蔼笑容:“老叟观女郎身负甲胄,可是有金创旧伤?”
“不是...”吕嬛愣着神,直接口吐真言:“我想把你抢去关中。”
“关中?”华佗闻言不由笑了起来。
他见再无人前来问诊,紧绷的心神一松,深深的疲惫便如潮水般袭来,便顺手取来一块蒲席,置于廊下,安然坐下。
“我观女郎有些面善,适才又提到关中,莫非是...温侯之女?”
“猜得没错,”吕嬛回过神来,笑着问道:“先生何时...见过我父亲?”
“在颍川之时...”华佗不便透露伤者**,含糊道:“温侯找我拿了几帖药。”
吕嬛闻言,顿时暗暗埋怨父亲,当时怎不把华佗抢回去,把掳掠人口这种毁名声的事留给女儿来做,这父亲当得真不称职...
她抬眸,笑得一脸真诚:“元化先生,可愿随我去关中发展?”
华佗摆摆手道:“老叟喜好自处游医,受不了约束,还请吕都督见谅。”
吕嬛看了看他发白的胡子,问道:“先生年过半百,就没想过传授衣钵、开宗立派,把一身医术发扬光大,以福泽后世百姓?”
华佗捻须轻叹,目光中透出几分无奈:
“自然有想过,只是学医首要识字,而识字之人,多半轻视医道,认为此乃贱业。真正能潜心研习、深入医道者,万中难觅其一啊。”
“先生!”吕嬛抬手行礼:“我在长安太学设置医学班,首期学员二十名,懂基本医理,会识文书写,就缺一名医术高深的夫子,我看先生就很合适。”
“哦?”华佗闻言眉头紧锁。
自古医道皆是以师徒之名传授,似这位吕都督这般...以学院之制授课,简直亘古未有。
“都督可有章程?”
“有!”吕嬛从文件袋中取出一页纸张,递给华佗:“请先生过目。”
抓诸葛亮她确实准备不足,但华佗才是此行的目标人物,她是做足了功课才兵出武关...
“九品医学制?”华佗握着纸张的手都在颤抖。
一个前所未闻、颠覆古今的崭新医序,竟由这轻飘飘的纸张道出!
吕嬛解释道:“先生所虑,无非是才俊之士因‘医贱’而不愿从医。而长安的未来政策,便是学医有成者,经考核而授以官身,食国家俸禄,可光宗耀祖。有了这等晋升途径,相信会吸引更多有志者加入。”
“都督此举...”华佗眸中血丝含光:“...大善也!”
他行医多年,见过太多愚昧,也遇到许多刁难,甚至曾后悔以医为业。
自张角请苍天赴死,百姓多信符水而拒药石,然而百姓不知道的是,张角那碗符水,首先是治病之药,其次才是符水。
如今巫医横行,真正的医者因为战乱而十不存一,若长安真能推行此制度,何愁医家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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