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的问话,犹如投入静湖的石子,溅起一阵波澜。
“你...你...”杨坤瞳孔猛地睁大,像见了鬼般盯着吕布,手指抖得如同风中残烛,“...你便是当年那个弃箱之人?”
当年的事,杨坤自认做得非常隐秘,所有知情之人,除了他们父子之外,便只有随地乱扔宝箱的人。
吕布未答,只缓缓踱步绕到他们身后,冷笑着说道:“箱中原有黄金千两,足够将那孩子养得一生无忧...”
他忽然转身,盯着杨坤冷然问道:“你不是号称十里八乡的大善人么?总不至于吞了黄金,反倒将个稚童赶出门去,让她自生自灭吧?”
杨坤被这话戳中痛处,脸色霎时由红转白,“我委实不知那是温侯带来的...”
他慌乱地摆着手,眼神躲闪着不敢碰吕布的目光,“箱子里确有黄金,可那女童...她、她性子顽劣,是自己跑丢的!我派人找了许久,实在寻不见啊!”
杨仲见父亲语塞,忙不迭上前补话,声音发飘.
“温侯明鉴!确是跑丢了!那日正值小女生辰,府里乱哄哄的,谁也没留意...等发现时,她已骑着羊跑了!我们真没赶她走啊!”
得到想要的信息,吕布长长叹息。
什么狗屁善人,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
整整半箱黄金,一两都没用到那女童身上,反而将她与犬羊同窝同食,这父子俩...实不当人!
“她颈间挂着块和田白玉,速去取来。”
吕布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平淡淡的一句,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此刻,他心底竟隐隐盼着这对父子再顽抗几分,哪怕只是一句硬气话也好,便能以此为借口将这两个畜生剁碎了,丢去喂狗。
然而杨坤已然破胆,一点狠话都说不出来。
他以收养孤女为名,让那女童暂居杨家,然多方查证之下,竟发现那女童的身份不简单。
但又不敢随意杀掉,能从皇甫嵩手上夺人,又能拿出千金当抚养费的人,岂是易与之人。
但养着也是提心吊胆,若是窝藏谋逆眷属之事被人知道,那不管谁占据了关中,都能以此罪名,名正言顺地夷灭杨家三族。
多方考虑之下,只好让那女童自成一户,从此便不管不顾,只盼她自己出点意外死去最好,当年她骑着羊跑掉,杨坤还暗喜了一阵子。
你看,全村人都能作证,人家小屁孩自己跑的,跟我杨大善人没一点关系...
不得不说,杨坤的老谋深算确实救了自己,吕布是动了杀心,却忍住没有动手,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杨坤感觉有点心累,心里闹不明白吕布这是要作甚。
捅死她爷爷,带兵抄了她的家,还诛灭她的三族,偏偏又救她出险境,还豪掷千金当抚养费...
在刹那之间,杨坤脑海之中闪过无数狗血剧情:
吕布与董卓儿媳不得不说的香艳史?
温侯私生女鸠占鹊巢,成了董卓最疼孙女?
色魔吕布入郿坞...
...
此刻满脑子都是刘皇叔的杨坤,投向吕布的目光俨然带了几分羡慕,甚至露出同道中人才能领会的笑意。
吕布被这他这目光看得一阵莫名其妙,正要发作之时,杨坤带着几分敬佩与讨好,挑了挑眉头,从袖口摸出一块圆玉。
“温侯的心情,我了解,温侯请过目...”
那玉白润通透,隐有瑕纹流转,他双手捧着递上前,“您看...是不是这块?”
吕布伸出手指,漫不经心地挑起那枚玉佩,打量了两人几眼,顿感索然无味,话都没说直接带着手下士卒扬长而去。
铁蹄声由密转疏,逐渐远去,杨坤如释重负,也不看地上干不干净,直接跌坐在地。
好险!
这可是私生女啊!以吕布的为人,竟然放过自己,实在让人摸不到头脑,莫非是祖宗保佑?
杨仲疑惑着问道:“爹,你说吕布为何突然想起问这个?”
他遗憾着摇了摇头,“可惜了那块顶级和田玉了,本来我还想留给闺女当嫁妆...”
“混账小子,让你不读书...”杨坤没好气道:“你可知玉佩上刻的什么字?”
杨仲不解道:“不就是‘福阳’两个字,这不是很喜庆嘛?”
“福你个大头鬼!这是秦字小篆,”杨坤恼怒着说道:“那两个字读‘渭阳’,老子请了十个教书先生被你打跑九个,剩下的最后一个光教你赌博了,简直气煞我也!”
提到过去丑事,杨仲脸上也是挂不住,他讪讪着蹲下,一脸不在乎道:“渭阳就渭阳,你发什么火...”
杨坤转过头去,不想再跟这个胸无点墨之人搭话了,怕被污染了智商。
...
吕布出了雍县西门,便带着队伍沿汧河谷地向西进发,河谷两岸的草木在风中轻晃,伴着马蹄踏过碎石的声响,不多时便抵达了汧县。
这段行军的速度比往日慢了不少,只因队伍尾部拖曳着一长串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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