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
函谷关城楼上,钟繇心绪不宁,手中毛笔刚蘸起墨汁,却觉得竹简上的字迹毫无雍容之气。
他轻叹一声,将毛笔搁在案上,起身走出关楼。
城墙之上,火把随风摇曳,照亮了城墙道路,但也让钟繇更加心烦意乱。
现在关中局势错综复杂,正需大力关注之时,曹丞相却令他驻守函谷关,说什么拦截吕布家眷西进。
他实在想不通,陷阵营满打满算千余人,根本没有攻取关隘的可能。
随便派个人驻守关隘,都能让这帮人插翅难飞。
他倒不是质疑丞相的军令,而是觉得没有必要,河北才是此时的大敌...
“将军,关下有动静!”
得到小校的提醒,钟繇循着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几只火把照着路面,依稀能辨出是一支百人小队。
“弓弩上弦,加强戒备!”
“诺!”小校领命而去。
一时间,城墙上火把多了起来,披甲士卒在墙垛边一字排开,放下刀盾,端起弓弩,拉弦上箭。
民夫也蹲坐在檑木旁边,蓄势待发。
钟繇见准备妥当,稍稍心安,探出脑袋静静等待。
这个时候还有人要入关,想必是夏侯渊又要给他偷偷增加人手,但该有的谨慎还是要的,毕竟小心无大错。
果然,关下传来一道喊声:“元常,快开门!”
“夏侯妙才...”钟繇听声音便知道谁来了,更何况城关之下的人马也点着火把,稍稍一看便认了出来。
他微微一怔,大声问道:“夏侯将军今日为何亲自到来?”
“别提了...”夏侯渊在马鞍上稍稍挪动屁股,就感觉腰子被一把锐器顶着,若是这一刀捅扎实了,以后回家就没有乐趣可言了。
他无奈道:“赶紧开城门,我有要事找你商议。”
钟繇隐隐感觉哪里不妥,但此人是曹操亲信,想必不会有问题。
“打开城门,让夏侯将军进来!”
他看着鱼贯而入的队伍,默默计算了一下,竟有数百人之多。
如此大张旗鼓地增强兵力,莫非今夜吕布家眷就要逃离?
当夏侯渊带着一大票人上了城楼之后,钟繇终于感到不对劲了。
他后退几步,高声喊道:“来人!诛杀叛逆...”
话没说完,一柄长剑便架在他脖子上。
“钟元常,我们又见面了!”高顺紧握剑柄,微微眯眼。
“高顺!”钟繇怒道:“莫非你想背盟不成?”
“你还有脸跟我提盟约!”高顺嗤笑道:“函谷关是洛阳的一部分,你却占着不肯放手,我只好亲自来取了。”
钟繇气急,函谷关若真给了吕布,司隶校尉部便被一分为二,那他这个司隶校尉还当个什么劲。
然而高顺讨要函谷关,行为正当,理由充分,就连曹丞相都下了批文,可谓有理有据,实在不好反驳。
由此,他只好将怒火转向夏侯渊。
“夏侯妙才!你想背叛主公不成?”
“不敢!”夏侯渊一脸轻描淡写,“恰恰相反,我是为了救你而来。”
“救我?”钟繇被气笑了,冷然说道:“你不来,我好得很,你一来,我就成了阶下囚,如此相救,我承受不起。”
夏侯渊没有气恼,反而叹息道:“你集合士卒退到关外,到时自有分晓。”
钟繇闻言一怔,不由看向高顺:“你等到底意欲何为?”
“我只要函谷关,”高顺收起佩剑,淡然说道:“并不想与曹军结仇。”
说不结仇,其实也不尽然,并州军的存在就是仇,天下诸侯皆想除之而后快。
高顺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低调,让曹操将目光转向袁绍,别总盯着并州军不放。
此举正合钟繇之意。
随着城门被控制,陷阵营已经源源不断地进入函谷关,加上自己被挟持,守关士卒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
此刻,兵甲再锐也是无用武之地,不如退出关隘保全战力再说。
其实战争哪有赢家,多数情况都会让人摘桃子,特别是现在处于诸侯混战的状态,一个处理不善,便会招来第三方势力插足。
钟繇能力不俗,他在关中费尽心力与西凉军阀周旋,就是为了让曹操安心攻略河北。
然而曹操却本末倒置,跑来洛阳围攻吕布军眷,实在令他想不通。
身为人臣,自然要以君上利益为重,钟繇很快便做出最有利于曹军的决定。
“众将士听令,全军东出函谷关,于百步之外列阵。”
命令下达之后,曹军守军刀剑入鞘,列队出城。
见钟繇如此识时务,高顺也不好咄咄逼人,命陷阵营收起兵器,固守城墙要道,监视着曹军的一举一动,直到三千守军尽数撤出...
...
城关之下。
钟繇和夏侯渊木然站立,身后便是三千余曹军精锐,兵甲俱在,毫无败军之象。
但他们此刻...老窝被抢了。
并州军的辎重马车一辆辆驶入门洞,络绎不绝,在黑夜中看不出队伍有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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