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转身离开,整个总部大厅的死寂才被打破。
再无人敢高声喧哗,只有窃窃的私语在空气中暗流涌动,每一道投来的目光里都混杂着敬畏、好奇与探究。
就在一行人即将踏出大门的一瞬,苏小阳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
一道视线,从高处落下。
他微微侧过头,粉雕玉琢的小脸仰起,精准地锁定了二楼一道护栏前的青年。
青年斜倚着栏杆,身形修长,面容俊朗,却透着一种沉疴许久的病态苍白。
他的目光穿过喧嚣的人群,越过林七夜,越过所有人,笔直地落在苏小阳的身上。
那是一种纯粹的审视与探究。
苏小阳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弯起一个极细微的弧度。
〔有意思。〕
〔这人的气息……像一块完美的白玉,被滴上了一滴化不开的死墨。〕
…………
张正霆在前面引路,一边走,一边有些紧张地介绍道:
“邵队还在开会,袁副队也带着新人在外面执行任务,所以现在院子里的,都是些老队员,大概有**个在……嗯,在训练。”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众人穿过一片绿化带,一座独立的院落出现在眼前。
刚一踏进院门,饶是夜幕小队这种见惯了尸山血海的,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集体失语。
院子里确实有七八个人影。
但他们的行为……一言难尽。
院子东侧,两个身高超过一米九,一身腱子肉虬结隆起,活像两座行走铁塔的壮汉,此刻正踮着脚尖。
他们的兰花指翘得比天还高,相互搀扶着,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练习着芭蕾舞的旋转动作,脸上的表情却庄重而神圣。
院子西边,一个男人趴在地上,脑袋凑近一个老鼠洞,正对着里面几只忙于搬家的蚂蚁声情并茂地倾诉。
“小美,你为什么不理我?是因为我昨天没给你带方糖吗?你听我解释,那块方糖真的被张哥抢走了!我发誓!”
而最离谱的,是院子中央。
一个面容清瘦的男人,正以一个标准的“壁咚”姿势,将一棵歪脖子老槐树死死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
眼神饱含着能将钢铁融化的深情。
“树兄,你别不说话,我知道你懂我。”
“你的沉默,就像这粗糙的树皮,包裹着一颗渴望被理解的、火热的心……”
这画面,冲击力过强。
“这……”
百里胖胖眼角狂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你们平时的训练项目……都这么硬核的吗?”
这话像一根针,瞬间戳破了张正霆紧绷的神经。
他一个激灵,猛地张开双臂拦在夜幕众人身前,试图用自己并不宽阔的身躯,挡住院内那堪称精神污染的景象。
“等等!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张正霆急得满头大汗,说话都有些结巴。
“啊呸,不对,我的意思是……他们……他们平时不这样的!”
他语无伦次,一张脸憋得通红,鬓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江洱和迦蓝则好奇地从他手臂的缝隙里向里张望,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兴奋光芒。
〔完了……0-0-6小队的一世英名!在我手里彻底毁了!我现在申请调离还来得及吗?!〕
张正霆心中哀嚎,视线绝望地扫过院子里的队员们,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整个人一顿。
不对劲。
少了一个人。
张正霆瞳孔骤然一缩,失声喊道:
“是真真?!”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苏小阳向前迈出半步,轻轻咳了一声。
“咳。”
这一声很轻,却仿佛带着某种言出法随的戒律。
瞬间涤荡了整个院落。
院子里的诡异氛围戛然而止。
那几个队员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大手从噩梦中揪了出来,下意识地摇了摇发懵的脑袋。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刚才在干什么?!〕
几个念头闪过,那些荒诞离奇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填满了他们的脑海。
一瞬间,所有人的脸都绿了。
“你们中了真真的‘神墟’?”
张正霆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被反复折磨后的疲惫与无奈。
院子里的七八个队员身体猛地一震,脖子像生锈的齿轮一样,发出“咯吱”声,僵硬地转过头。
当他们看到张正霆身后,还站着一整支队伍,正一瞬不瞬地、用一种研究珍稀物种的眼神看着他们时……
咔嚓——!
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在他们脑中响起。
每个人的脸颊,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子根一直红到了头顶,热气蒸腾。
完了。
人固有一死,但不能是社死啊!
众人面面相觑,恨不得立刻原地去世,或者当场买张站票连夜逃离这个星球。
“真真人呢?”
张正霆的脸黑如锅底,语气严厉得像是要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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