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阴曹地府,却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这景象透着一股极致的诡异。
安卿鱼镜片后的目光落在迦蓝身上,径直抛出了那个最惊人的问题:
“你,就是汉朝古籍里记载的那个,拥有‘不朽’特性的少女?”
林七夜嘴里的棒棒糖一顿。
“不朽?”
安卿鱼推了下眼镜,将卷轴上的内容飞快复述,只强调了两个词。
“长生不死。”
“两千年。”
林七夜嘴里的糖“咔嚓”一声,差点被咬碎。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宕机了。
自己就从棺材里顺手捞了个人,结果捞出来个活了两千多年的……老祖宗?
他脖子僵硬地转向迦蓝,眼神里写满了震撼。
“他说的……是真的?”
迦蓝静立原地,迎着他那见了鬼似的目光,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几秒后,才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默认了。
安卿鱼眼中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他猛地看向苏小阳,呼吸都急促了。
苏小阳却在他开口前,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
“哒咩!”
斩钉截铁。
安卿鱼眼里的光瞬间熄灭,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低声嘟囔。
“研究价值……无可估量啊……”
“那现在怎么办?”百里涂明含糊地问,所有人都看向苏小阳。
苏小阳抽出糖棍,漫不经心地指向林七夜。
“七夜哥,人是你从棺材里抱出来的,你负责。”
“凭什么又是我?!”
林七夜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抗拒。
苏小阳理直气壮,甚至又咬了一口糖,发出清脆的响声以示强调。
“谁捡的,谁负责,天经地义。”
林七夜张了张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一直旁观的迦蓝,看到林七夜脸上那毫不掩饰的“麻烦”与“不情愿”,默默地转过身,不再看他。
“等等。”
一直沉默的曹渊突然开口。
“我们是不是忘了个人?”
这话一出,所有人嘬糖的动作都停了。
一个身影浮现在众人脑海。
“李叔!”
几人异口同声。
百里涂明急了:
“小阳,李叔他……”
话没说完,就被苏小阳打断。
苏小阳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他溜达到宫殿边缘,朝下方努了努嘴。
“别急,你看,那不是自己找上来了吗?”
众人心头一跳,连忙跟着走到殿外向下望去。
下方连接宫殿的唯一石阶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一步步向上走来。
正是李德阳。
他踏上第一阶石板,脚步沉重。
第二阶,第三阶……
每踏上一级,他都会有短暂的停顿,脸上的神情从警惕茫然,逐渐转为困惑与挣扎。
一股无形的气场,正在以他为中心,悄然弥漫。
第五阶。
李德阳停步,抬头仰望着悬浮于黑暗中的宏伟宫殿,眼神沧桑而犹豫。
“原来是这样……”
他低声自语,声音恍惚。
“从安塔县出生,到北境线发现蚁群,再到误入此地……”
他摇了摇头,像是在感慨。
“我李德阳这一生,走的每一步,原来……都在你的注视之下。”
没有人回答。
他沉默片刻,踏上了第六阶。
嗡——!
宫殿发出了轻微的共鸣,像是在欢迎久违的主人。
李德阳垂下眼睑,眸中情绪翻滚,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他只是个普通人,想守好边境,想让父亲安度晚年,想让女儿平安长大,想战死沙场,而不是病死床上。
可现在,他面前摆上了另一条路。
“我究竟……是你,还是李德元?”
他问出了那个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问题。
话音未落,他踏上了第七阶石板。
轰!
无数庞杂、陌生却又无比真实的记忆碎片冲入他的脑海。
金戈铁马,万鬼臣服,制定秩序,审判亡魂……
那是属于酆都大帝的辉煌与孤寂。
与之碰撞的,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
训练场的汗水,北境的风沙,女儿的笑脸,战友的墓碑……
两种人生,两种责任,在他的意识中疯狂拉扯。
他猛地转身,望向脚下死寂的鬼城。
无数鬼魂在哀嚎,在哭泣,在祈求,在质问苍天。
这里本该是轮回之地,如今却成了怨念的囚笼。
李德阳静静地看着,眼神从挣扎,到痛苦,再到决然。
他想通了。
他的左手,紧紧攥住了胸前口袋里那枚陈旧的金属勋章。
那是他二十年军旅生涯的见证,是他作为“李德阳”的荣耀与坚守。
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勋章背面那几个模糊的小字——“李德阳”。
随即,屈指一弹。
叮!
清脆的撞击声中,“李德阳”三个字在微光中闪过,又落回他手中。
“婷婷,对不起……”
李德阳的声音很轻,满是歉疚,却再无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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