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澜厅内,张承安那句“天盛资本图什么”如同一根针,精准地刺向了陆远刚刚吹起的那个绚丽气泡。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陆远身上。是啊,资本是逐利的,而且是嗜血的。天盛资本这条过江猛龙,凭什么要来南江市这个小池塘里当活菩萨?
吴建国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翘了翘,心中冷笑。小子,牛皮吹破了吧。他端起茶杯,准备欣赏陆远如何收场。
陆远却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半分被诘问的窘迫,反而带着一种“我就等您问这个”的从容。
“张行长问到了点子上。”他将身子微微前倾,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金融巨头,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天盛资本当然不是慈善家,他们图的,是比这六亿烂账大得多的东西——未来。”
“未来?”建行的王行长皱起了眉,显然没跟上这个思路。
“没错,未来。”陆远伸出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各位行长都是金融专家,眼光应该比我这个门外汉更长远。我们南江市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是产业结构老化,是发展后继乏力。但我们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他没有等别人回答,自己给出了答案:“是我们脚下这片土地,是老工业区里那些占据了最好位置、拥有最完善配套的工业用地!这些,才是天盛资本眼里的金矿!”
“我的A计划,全称是‘腾笼换鸟,筑巢引凤’。天盛资本投入十个亿,收购那些僵尸企业的资产包,这只是‘腾笼’的第一步。他们真正要做的,是‘换鸟’!”
陆远的语速加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感染力:“他们将利用这些土地和厂房,在我们政府的全力支持下,打造一个全新的、以智能制造和高新材料为核心的产业园区!他们看中的,是这个新园区未来十年、二十年的税收减免、政策红利,以及土地增值的巨大空间!”
“各位想一想,”他看向张承安,“一个由天盛资本这种顶级玩家操盘,有市政府背书的新兴产业园,它的前景会如何?入驻的企业会是什么等级?它能撬动的银行贷款,又将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
“所以,天盛资本不是来扶贫的,他们是来下注的。他们赌的是南江市的未来,赌的是赵书记改革的决心,赌的是在座各位金融活水的支持。”
“至于各位银行,”陆远话锋一转,图穷匕见,“今天你们用两成不到的损失,处理掉六个亿的坏账。明天,你们就能从这个新园区里,获得几十个亿、甚至上百个亿的优质信贷客户。孰轻孰重,我想各位行长心里,都有一杆秤。”
一番话说完,观澜厅里鸦雀无声。
王行长和李行长的脸上,震惊与狂喜交织。他们被陆远描绘的宏大蓝图彻底镇住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解套,这是把一堆废铜烂铁,炼成了一座金山!
张承安摩挲着紫砂壶的手指早已停下,他深深地看着陆远,眼神复杂。许久,他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已经微凉的茶,一饮而尽。
“陆组长,我只有一个问题。”张承安放下茶杯,声音里多了一丝郑重,“天盛资本,什么时候能到?”
陆远微微一笑:“只要各位行长点头,下周,他们的尽调团队就会进驻南江。”
“好!”张承安猛地一拍桌子,转头看向其他几位行长,“我工商银行,同意陆组长的A计划!”
“我们建行也同意!”王行长生怕落后,立刻表态。
“同意同意,我们农行完全支持!”
一时间,形势逆转。刚才还同仇敌忾的“讨债同盟”,瞬间变成了争先恐后的“投资伙伴”。
吴建国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端着那杯早已冰凉的茶,手都有些发抖。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时代抛弃的小丑,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舞台,被陆远三言两语就改造成了对方的加冕典礼。
他想说点什么,想提醒他们其中的风险,想质疑天盛资本的真实意图。可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在巨大的利益和美好的前景面前,他那些“稳妥”、“保守”的陈词滥调,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甚至可笑。
整个下午,他都像个局外人一样,听着陆远和几位行长热烈地讨论着“债转股”的细节、“资产包”的划分,以及如何成立联合工作组。他感觉自己被彻底架空了,被无视了。那是一种比当面斥责更让他难堪的羞辱。
会议结束时,张承安甚至亲自将陆远送到明湖会门口,握着他的手,言辞恳切:“陆组长,南江市的金融未来,就拜托你了!”
陆远谦逊地笑着,与他告别。
吴建国默默地跟在后面,看着陆远年轻挺拔的背影,一股混杂着嫉妒、怨毒和恐惧的寒意,从他的脊椎一路蹿上天灵盖。
他知道,自己输了。在牌桌上,他已经没有任何牌可打。
常规的手段,已经无法阻止这个年轻人了。赵立冬是他坚实的后盾,金融系统被他画的大饼所收买,他就像一辆加满了油、冲上高速公路的跑车,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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