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挂断电话,办公室里重归寂静。
九爷那沙哑的笑声仿佛还萦绕在听筒的金属网格里,带着一股陈腐的、算计得逞的味道。
他将私人手机随手放在桌上,屏幕上还亮着那条发给苏婉的短信,旁边是一个小小的“已发送”的标志,却迟迟没有等来回复。
陈默并不在意。
苏婉这种女人,就像一只在悬崖边梳理羽毛的鹰,她投下的每一道目光,都带着对风向和距离的精准计算。回不回,何时回,回什么,都将是她权衡利弊后的结果。
而他,已经没时间等了。
九爷的“鸿门宴”请柬已经送达,他必须在赴宴之前,为自己锻造好一双能看穿一切伪装的火眼金睛。
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了李浩办公室的号码。
“李浩,你手上的事先放一放,来我这一趟。”
不到一分钟,办公室的门便被敲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李浩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笔记本。
“主任,您找我。”
“我让你整理的科级以上干部简历,弄得怎么样了?”陈默问道。
李浩推了推眼镜,立刻回答:“报告主任,我已经从组织部高部长那里把电子档案都拷过来了,正在按您的要求进行分类整理,预计今天下班前可以完成初稿。”
“不用等下班了,现在就把所有档案,按照‘籍贯’和‘曾经任职单位’两个标准,重新筛选一遍。重点关注那些在县文化馆、博物馆、地方志办公室工作过,或者直系亲属有相关从业经历的干部。”陈-默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稳的节拍。
李浩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主任为什么突然对这些“边缘部门”的“边缘人物”感兴趣,但他没有多问,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是!我马上去办!”
看着李浩转身离去的背影,陈-默的目光重新落回了那张古朴的宣纸名片上。
【楚望南】。
一个被苏婉称为“真正的雅人”的男人。
去见他,是 Plan A。但陈默从不喜欢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不确定的人身上。他需要自己的底牌,一张绝对可靠、并且与自己利益高度绑定的底牌。
在官场这个棋盘上,最可靠的盟友,往往不是志同道合的朋友,而是拥有共同敌人的“战友”。
李浩的效率很高,不到一个小时,一份经过初步筛选的名单就送到了陈默的办公桌上。
名单很长,足有上百人。
陈默没有急着翻阅,而是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对【人情账本】下达了指令。
“以‘吴久’或‘九爷’为关键词,在以下人员及其直系亲属的社会关系中,检索‘仇怨值’大于1000的条目。”
账本无声地翻动起来,一页页密密麻麻的名单化作流光闪过。几秒钟后,账本“啪”的一声合上,只有三个名字,被金色的光芒锁定。
其中两个,仇怨值在一千出头,原因大多是生意上的纠纷或是被九爷抢了风头。
只有第三个名字,让陈默的瞳孔微微一缩。
【方志远,现任县文化馆资料室副主任(无实权)。】
【对我方好感度:0(陌生)。】
【关联人物:吴久(九爷)。】
【仇怨值:4500(刻骨之恨)。】
【仇怨来源:其父方文山,原云山县第一鉴宝师,因公开指出九爷售卖的一件‘明代青花’为高仿赝品,致其名誉扫地,损失惨重。后九爷动用关系网,不仅令方文山在行业内彻底被封杀,更将其子方志远从文化局办公室副主任的关键位置上,打压至资料室虚职,十年未动。】
刻骨之恨!
陈默的指尖,在这个叫“方志远”的名字上轻轻划过。
找到了。
这不仅是仇怨,更是断了人家的事业前程,毁了一个家庭两代人的希望。这种恨,足以让一个文弱书生,燃起复仇的烈火。
陈默没有立刻行动,他拿起那份纸质名单,仔细翻阅着方志远的履历。很简单,三十岁之前顺风顺水,是文化局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三十岁那年,履历戛然而止,后面的十年,只有一行字:调任县文化馆资料室。
就像一棵本该茁壮成长的树,被人拦腰砍断了主干。
陈默拿起电话,拨给了高强。
“高部长,我陈默。”
“陈主任,有事?”高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向您打听个人,文化馆的方志远,您有印象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高强似乎在回忆。“方志远……有点印象。可惜了的一个好苗子。当年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他父亲,方文山老先生,您了解吗?”
“方老?”高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惋惜,“那可是我们云山县以前的宝贝,一手‘触骨辨真伪’的绝活,在整个市里都挂得上号。可惜啊,性子太直,眼里揉不得沙子。现在……听说日子过得不太好。”
“怎么个不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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