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落下的瞬间,我掌心的净灵火猛地一缩。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识海深处的镇魂令在震颤——像被什么唤醒了记忆。那无脸新娘提着灯笼站在雾中,没有五官的脸正对着我,可我却觉得她看穿了这具身体、这缕魂魄,直直望进了我重生以来从未示人的根源。
我没有动。
身后传来柳三娘急促的呼吸,陈九握刀的手紧了又松,紫袍老者剑锋微抬,戒备着前方也防备着我。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察觉到气氛变了。
而我知道。
这不是普通的怨魂,也不是阵法生成的幻象。她是被强行留在人间的执念,是某个环节出了差错的祭品,甚至……可能是当年镇魂观覆灭时走失的一缕残识。
但此刻没时间细想。
一道青灰色的身影从阵眼高处落下,踩在符纹交汇的中心点上,脚步未起尘,地面却裂开蛛网状的冰痕。他双手负后,玄袍袖口露出半截枯瘦手腕,金线绣的双首蛇纹在血雾里泛着冷光。
“竟能走到这里。”他开口,声音像是从井底传来,“倒是小看了你。”
我缓缓将手从刀柄移开,双掌合于胸前。净灵火尚未熄灭,只是被某种力量压制在经脉深处,如同被冻住的溪流,仍在缓慢流动。
“你是皇室除鬼司的人。”我说,不是疑问。
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我结印的手势,瞳孔骤然一缩:“镇魂手印?你怎会……”
话未说完,他已出手。
左手翻掌向上,寒气自指尖喷涌而出,空中凝出一片霜花,瞬间扩散成瀑。极寒之气扑面而来,我身前的火障刚燃起一半就被冻结,噼啪作响,碎成无数冰渣坠地。
五人同时打了个寒战。
陈九膝盖一弯,刀尖拄地才没倒下;柳三娘抱着昏迷的黑袍除鬼师踉跄后退,朱砂绳上的红光迅速黯淡;紫袍老者挥剑劈开袭来的寒流,可剑刃刚触冰气就覆上一层白霜,再难寸进。
我的脚底发麻,寒意顺着经络往心脏爬。
这种冷不是来自外界,是直接作用于魂体的压制术——寒魄诀。专破阳火类功法,尤其是以魂力为引的净灵之火。
但我没退。
识海中,镇魂令缓缓旋转,因方才与新娘魂体的短暂共鸣留下一丝温热,像深冬夜里藏在怀中的炭块,微弱却真实。我借着这股暖意沉入心神,默念口诀:“魂不散,火不熄。”
三指并拢,拇指扣压无名指根,镇魂手印再度成型。
这一次,我不是向外催火,而是向内收束。将残存在四肢百骸中的净灵火尽数召回丹田,压缩成一点星芒。
“还想反抗?”那人冷笑,右手扬起,九枚冰晶浮现在空中,每一块都刻着残缺符文——那是镇魂观的禁制纹路,本该封存在道场秘库之中,如今却被嵌入敌对玄术,扭曲成反噬之阵。
他双手合拢,低喝:“逆镇魂,启!”
九枚冰晶骤然旋转,形成一个倒悬的环阵,与地面符纹呼应,竟生出一股吸力,试图将我体内火种抽出。
镇魂令剧烈震动,像是被人用钝器敲击。我喉间一甜,嘴角渗出血丝。
不能让他得逞。
我咬破舌尖,鲜血滑入喉咙,那一瞬,心中默誓:“我承祖训,只为护世,何惧邪篡?”
誓言落下的刹那,识海轰鸣。
镇魂令上浮现出一道古老烙印——守正不堕。四个字无声浮现,随即化作金焰燃烧全身经脉。那些被冻结的火种猛然回弹,顺着血脉冲向掌心。
我没有急于反击。
反而闭上了眼。
任寒气逼近,任冰晶压顶。
直到那一片霜华即将触及眉心,我才睁眼,吐出两字:“归源。”
掌心火光炸开。
不是向外喷射,而是自内而外撑裂寒冰。炽白火焰如莲绽放,所过之处,冰晶崩解,倒悬环阵咔嚓断裂。那股强行抽取魂火的力量瞬间瓦解,反噬其主。
皇室师兄闷哼一声,连退三步,袖口金线崩裂数根。
“不可能!”他盯着我掌中火焰,眼神第一次出现动摇,“这火……怎么会不受符文影响?那可是你们自己的禁制!”
我站直身体,一步步向前。
净灵火在我周身流转,不再受压制,反而因刚才的对抗吸收了部分寒气转化而成新的能量。每一缕火焰都带着灼魂之力,烧得空气微微扭曲。
“你说错了。”我停在他面前五步远,掌心火轮缓缓转动,“那不是我们的禁制。那是你们偷走、毁坏、再拼凑起来的残片。真正的镇魂之火,生于正念,克于邪修。你们用盗来的术法压制正统,本就是逆天而行。”
他脸色铁青,还想再结印。
我抢先一步踏前,双掌推出。
净灵火化作螺旋火环,直冲而去。他抬手召出一面冰盾,可在火环触及的瞬间,盾面便发出脆响,裂纹蔓延。下一息,火环撞上逆阵核心,整座冰构轰然炸裂。
寒气四散,又被净灵火吞噬炼化。
我站在原地,火焰环绕,像一轮升起的日轮。身后四人终于缓过劲来,紫袍老者重新握稳剑柄,陈九抹去肩头黑血,柳三娘扶着伤员退至安全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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