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尖还残留着玉符碎末的粗粝感,掌心微热,像是刚从火中抽回的手。那缕净灵火已收回识海,镇魂令静静悬浮,表面泛着一层极淡的涟漪,仿佛水面被风吹过。
暗卫首领仍倒在地上,呼吸微弱,胸口起伏得几乎看不见。他的脸灰白如纸,唇缝间渗出一丝黑血,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凝成一点暗斑。
我知道他撑不了多久。
但还够用一次。
我盘膝坐下,将手掌重新覆上他眉心。这一次,不再试探,不再引导,而是直接催动镇魂令——它在我识海中央缓缓旋转,像一枚沉静的印,释放出无形的压力,逼迫残存的神识向我敞开。
记忆的碎片开始浮现。
断断续续,如同被撕碎的画卷在风中翻飞。我看见自己被抬进王府的画面,南宫景澄站在廊下,指尖抚过我的手腕,眼神幽深得不像活人。我看见他在书房写下密令,笔尖顿了三次,每一次都滴下血珠。我还看见他站在一口铜镜前,低声念咒,镜面泛起波纹,映出另一个模糊的身影。
这些都不是我要的。
我继续深入,净灵火化作细丝,缠绕进他破碎的魂脉之中,一寸寸梳理那些濒临溃散的记忆节点。镇魂令震颤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异常的波动。
画面突然一转。
不再是王府,也不是街头巷尾。
是一间密室。
四壁漆黑,墙上嵌着几盏绿焰灯,火光摇曳,照不出具体轮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像是多年未开的棺木被掀开盖子。正中央摆着一张石案,上面刻满符文,其中一道裂痕贯穿始终,像是曾遭重击。
南宫景澄跪在案前,低着头,手中捧着那枚蟠龙玉佩。他割破掌心,鲜血缓缓流入玉佩凹槽,符文逐一亮起,泛出暗红光泽。
“按您的吩咐,”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已用玄魂锁压制她的魂力。”
我没有动,甚至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这句“她”,指的不是别人。
是我。
可他口中的“您”,又是谁?
我屏住意识,让净灵火稳稳维持连接,不敢有丝毫松懈。这段记忆太关键,稍有差池就会断裂。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黑袍人动了。
他原本背对着我,身形枯瘦,披着一件宽大的斗篷,领口遮住了半张脸。此刻他缓缓转身,动作迟缓,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压。
灯光落在他脸上。
高耸的眉骨,深陷的眼窝,左颊一道斜长的疤痕,从耳根一直延伸到嘴角下方,像是被某种利爪生生撕开后又强行愈合。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张脸……我在行会残卷里见过。
《皇室供奉录·元和七年》记载:除鬼师沈知白,镇魂观叛徒,擅改禁术,炼魂入体,致三十六名弟子暴毙,事发当夜携秘典失踪,皇室通缉二十年未果。
原来是他。
紫袍老者口中那个“师兄”,竟是南宫景澄背后真正的操控者。
记忆继续推进。
沈知白抬起手,指尖夹着一片薄如蝉翼的符纸,轻轻贴在玉佩表面。符纸瞬间燃烧,化作一道金线钻入玉佩核心。南宫景澄低头,额头渗出冷汗,似在承受某种无形压力。
“她最近可有异动?”沈知白开口,声音沙哑,像是砂石摩擦。
“昨夜她反向灼烧了傀儡的魂路。”南宫景澄答,“手法极准,只伤神识不毁躯壳,应是掌握了净灵火的逆溯之法。”
沈知白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果然是许家的女儿……血脉未断,道统犹存。”
南宫景澄抬头:“是否需要提前启动‘锁魂阵’?”
“不必。”沈知白摇头,“让她再走几步。我想看看,镇魂观最后的传人,能不能破得了这局死棋。”
他说完,袖袍一挥,整间密室骤然暗下。记忆戛然而止。
我猛然睁眼,喉间一甜,差点呕出血来。识海剧烈震荡,像是被人用钝器狠狠砸了一下,耳边嗡鸣不止。镇魂令在脑海中旋转的速度慢了下来,表面浮现出一道细微裂痕,随即又被净灵火缓缓修复。
我咬牙撑住,没有倒下。
那不是普通的记忆回溯。沈知白的存在本身就像一道封印,哪怕只是通过他人残魂窥见其影,也会引发反噬。若非镇魂令护住本源,刚才那一瞬就足以让我神识崩裂。
我低头看向暗卫首领。
他已经不动了。
瞳孔扩散,气息全无。
不是自然死亡,是体内那道“缚魂咒”被彻底抽离,连残魂都被抹去。沈知白察觉了?还是说,这一切本就在他预料之中?
我慢慢收回手,指尖沾了一抹黑血,黏稠得不像活人的血。
窗外风声渐起,吹动屋檐下的布帘,发出轻微拍打声。我坐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
现在我知道了。
南宫景澄不是主谋。
他只是棋子,甚至可能是另一枚被操控的傀儡。真正执棋的人,是那个藏在二十年前旧案背后的沈知白。他不仅活着,还借王府为巢,以皇室资源暗中重建势力,甚至……已经开始布局对付镇魂观最后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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