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桌角,玉佩上的“贺”字泛着微哑的光泽。我指尖压着那道裂痕,昨夜的冷意还缠在指腹——不是杀气,也不是敌意,而是一种被强行压下去的服从感,像绳索勒进皮肉,人却不敢挣。
我已经试过三次了。
每一次催动镇魂令,净灵火渗入玉石,那股气息就浮现得更清晰些:铁腥混着苦药味,像是常年服丹压制伤势的人留下的痕迹。而背面那条蛇形刻纹,盘成环状,尾尖朝北,透着一股不属于寻常护卫体系的规制感。
这不是王府私兵的东西。
我收起玉佩,揣进内襟贴身的位置。行会侧厅的门刚开,执事们陆续进来登记任务。我起身走向登记处,动作不急不缓,将任务包摊开放在桌上,故意让玉佩从袖口滑出半寸,跌落在木面。
“哎。”
一声轻响引来目光。
紫袍老者正从廊下经过,脚步一顿,视线落在我手边。他走过来,没说话,只是弯腰拾起玉佩,翻到背面时,手指忽然顿住。
他的呼吸变了。
极轻微的一滞,像是踩到了不该踩的地方。
“你从哪得来的?”他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贴近耳语,可那话里的颤意藏不住。
我垂眼,袖底悄然聚起一丝净灵火,温而不显。面上却露出几分窘迫,伸手去接:“抱歉前辈,不小心掉了。这是昨晚在茶馆外……一个黑甲人抢我包袱,打斗中落下的。”
他没松手,反而盯着我看。
眼神像刀片刮过脸皮,一层层剥。
“你说,他一句话没说?”
“嗯。”我点头,“突然冲出来,直奔我的包袱。我甩了符纸才逼退他,这东西是落地后我才捡的。”
他沉默几息,终于把玉佩递还。
掌心合拢的瞬间,我能感觉到他在观察我的反应。我没有立刻收起来,而是当着他的面,仔细擦了擦边缘灰尘,再收回怀中,动作坦然得近乎刻意。
“这是皇室暗卫的信物。”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完整的应是双环交尾蛇纹,代号‘影巡’,直属宫中密令司,专司监察与肃清。他们不会轻易露面,更不会失物。”
我皱眉:“可他就是冲我来的。”
“为什么?”他反问,目光锐利,“你做过什么?接触过谁?接过什么不该接的任务?”
“我只是个跑腿的除鬼师。”我苦笑,“无忧村悬赏万两,谁不想接?难道就因为这个,招来皇室盯梢?”
他盯着我,许久没说话。
最后只吐出一句:“小心些。”
转身要走时,他又顿了下:“皇室插手的事,从来不止表面那么简单。无忧村……怕是比我们想的还要凶险。”
话落,他便离去,背影少见地透出一丝紧绷。
我没追问他更多,也没解释。等他走远,我才缓缓抬手,隔着衣料摩挲那块玉佩。
影巡暗卫……不是王府的人,是皇权直接掌控的影子。
那么昨夜那人留下这块玉,究竟是失误,还是有意为之?
如果是命令下的监视,为何会掉落信物?如果是陷阱,又何必用如此隐秘的身份标记?更何况,那股压抑的气息,分明是个被控制的人。手腕上的红痕、跛脚、手套裂口——这些都不是装出来的细节。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净灵火还在识海深处静静燃烧,每一缕都带着净化后的清明。镇魂令无声悬浮,回应着我的心跳节奏。它不会骗我,那块玉上残留的记忆碎片是真的:那个人,在执行任务时,眼里没有杀意,只有顺从,像是被什么牢牢锁住,连恐惧都不敢流露。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镇魂观典籍里提过,某些古老禁术会以血脉为引,炼制**信物。一旦佩戴,终生不得违抗主令,否则筋脉**。这类手段早已被列为禁忌,可越是禁的东西,越容易在暗处滋生。
我把任务包重新系好,走向简报阁。
路上遇见两个执事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今早巡查组发现东巷有魂力扰动,像是有人用高阶净火探查痕迹。”
“是不是那个丫头干的?前两天石桌裂缝的事还没平呢。”
“嘘——小声点,人家背后可能有靠山。”
我没停下,也没回头。
进了简报阁,我取出笔墨,在无忧村任务卷宗旁写下几条补充备注:林区夜间血币飞舞频率、村民失踪时间规律、喜鹊异鸣出现时段。字迹工整,内容详实,像个真正为任务准备的除鬼师。
但我知道,我在等。
等一个人主动来找我。
半个时辰后,脚步声在门口停住。
我抬头,是紫袍老者。
他手里拿着一份新签的联合任务书,眉头皱得很深。
“你昨天晚上,真的只是和人打了架?”他站在门槛内,没进来。
“不然呢?”我放下笔,抬头看他。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终于走进来,把任务书放在桌上。
“刚才我去查了近三年所有上报的异常事件记录。”他说,“其中有七起,死者身上都出现过类似的蛇形烙印。当时归类为邪修所为,可尸检报告显示,这些人死前曾接受过朝廷内部调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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