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石桌上的裂纹静止不动,匕首却微微震颤,像是不甘被遗忘。我伸手握住刀柄,将它从石中拔出。刀身轻响,蓝纹一闪而逝,随即隐入鞘中。
紫袍老者站在台阶上,目光落在我脸上,又缓缓移向那把匕首。他身后两人未动,但气氛已变。方才的沉默不再是试探,而是真正开始衡量我的分量。
他取出一卷暗纹纸卷,递到我面前。
“任务共享,风险共担,五人平分战利。”他说得平稳,像是念着一条不可更改的律令,“此为行会铁律。”
我没有接。
纸卷悬在半空,像一道无形的门槛。
“你们三人联手,尚不敢踏入幽奇之森。”我开口,声音不高,也不低,“而我一人,可破鬼王分身。平分战利,不合规矩。”
黑袍中年人猛地踏前一步,袖口一抖,一股阴气掠过地面。他盯着我,眼里没有掩饰的怒意:“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谈规矩?”
我没看他,只望着紫袍老者:“若我不来,这任务便无人能接。若我来了,却要按你们定下的旧规行事——那这规矩,本就是废的。”
他脸色微沉,还未开口,黑袍中年人已抬手欲撕那契约。
“不签就滚!”他冷笑,“别在这儿装大尾巴狼!”
我终于抬眼,直视他。
指尖轻轻落在契约边缘。
心念一动,识海深处那枚镇魂令轻轻一震,一缕净灵火自指尖溢出,无声无息地灼烧上去。
“嗤。”
三道焦痕浮现,深而不破,整齐划一,像是用烙铁精心刻下。纸面微卷,却没有燃烧,仿佛那火只认我意志,只烧我想烧的部分。
黑袍中年人动作一顿,瞳孔骤缩。
紫袍老者盯着那三道痕迹,眉头紧锁:“你这是……威胁?”
“不是。”我说,“是重写。”
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拦住身旁之人:“够了。”
黑袍中年人咬牙:“大人,她这是挑衅整个行会的秩序!”
“秩序。”我看着他,“是在活人手里,还是死人堆里立的?”
他语塞。
紫袍老者低头再看那契约,手指抚过焦痕,眼神变了。他察觉到了什么——这火不伤纸,却蚀字。若我愿意,整张契约都能化为灰烬,不留痕迹。
“你能控此火……绝非寻常淬炼。”他缓缓抬头,“这火,从何而来?”
“从我杀的鬼里来。”我答,“从我救的人命里来。”
他盯着我许久,最终没再追问。
提笔,在契约上添了一行小字:“许千念,占战利三成。”
墨迹落下,纸面焦痕微微一亮,随即暗去,仿佛认可了新的约定。
我伸手取过契约,收进袖中。指尖尚存一丝温热,那是净灵火收回识海时留下的余韵。镇魂令在识海轻轻一荡,反馈一缕清流滑入经脉——这一火未妄用,合于守正之道,故有所偿。
黑袍中年人冷眼旁观,忽然冷笑:“三成?你以为自己是主将?等进了林子,谁替你挡煞?谁给你断后?别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不需要谁挡煞。”我说,“只需要你们,别拖后腿。”
“狂妄!”他怒喝。
“你说对了一点。”我转向他,“我不是主将。”
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
“我是唯一的破局之人。”
紫袍老者闭了闭眼,似在压制烦躁。他终究没再反对,只道:“明日辰时,行会外集合。迟则视为弃权。”
我点头,未多言。
转身欲走,忽听他又道:“那火……不要再轻易示人。”
我没回头:“该烧的时候,不会留情。”
他说完,带着两人步入行会大门。门扉合拢,留下我一人立于石阶之下。
夜风拂面,袖中契约贴着手臂,沉甸甸的。
我知道他们不服。尤其是那个黑袍中年人,他的敌意不只是针对新人,更像是……忌惮某种他认得却又不愿承认的东西。
但我没时间顾及这些。
三成战利,不是终点,而是入场券。只有拿到这份资格,才能名正言顺进入无忧村,查清那鬼王晋升背后的真相。更重要的是——我必须抢在南宫景澄察觉之前,完成这一切。
否则,一旦王府那边动手脚,我连脱身的机会都没有。
我低头看了眼袖口,布片还贴着手腕,冰凉依旧。那是昨夜从假道士身上顺来的残布,上面有股淡淡的腥味,不是血,也不是药,倒像是某种符灰混着骨粉的气息。
这味道,我在镇魂观的禁典里见过记载。
只是现在还不能说破。
远处传来更鼓声,五更将尽。
我正要离开,脚步却停了下来。
一个灰袍弟子从侧门走出,手里拿着一只木盒,快步朝我走来。
“补录的随行物资清单。”他递过来,“每位成员都要领一份基础符具和地图。”
我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两张劣质驱邪符、一瓶安神散、一张泛黄的地图。东西寒酸,明显是应付新人的标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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