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居民楼的地下室入口藏在单元楼侧面,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皮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吱呀”的惨叫,像只受伤的野兽在呻吟。里面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混着呛人的烟味,钻进鼻腔里又辣又涩,呛得人睁不开眼。四盏应急灯用铁丝吊在天花板上,光线昏黄得像蒙上了层灰,勉强照亮一张被磨得发亮的实木方桌。
四个男人围坐在桌前,手指间的扑克牌被捻得卷了边,边角泛着黑黄的油光。桌角的现金堆成小丘,最大的面额是一沓用纸条捆着的万元钞,崭新得能映出人影;旁边还压着份红色封皮的房产证,封皮上的烫金大字被手指磨得有些发白。这就是李阳系统预警的“斗牌赌局”,玩的是本地流传的“推对子”,规则简单却凶狠:每人两张牌比大小,对子大过单牌,从“A对”到“2对”依次递增,最大的“天对”(两个王)能通杀全场,一局下来,输赢可能就是一套房、一辈子的积蓄。
“周老板,这把押不押?”留着寸头的男人把手里的牌“啪”地拍在桌上,两张红桃10在灯光下泛着暗光,他嘴角撇出一抹带着狠劲的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你那‘地对’(两个A)要是不敢跟,这房产证可就归我了!到时候你儿子结婚,怕是连婚房都没地方找喽。”
他叫“豹子”,是这赌局的常客,以前在城郊开沙场,据说赚过不少钱,后来因为赌钱输光了家产,老婆带着孩子走了,现在就靠在牌桌上“出老千”混日子。
被称作周老板的男人五十多岁,头发花白了大半,额头上渗着密密麻麻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深色的衬衫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的手指在房产证上捏出几道红印——那是他住了大半辈子的房子,也是儿子下个月结婚要用的婚房。本想靠这局赢点钱给新房装修,没想到越输越狠,最后被逼到了押房的地步。“再……再跟五万!”他从身边的黑色皮包里掏出最后一沓现金,钞票边缘有些褶皱,显然是从银行取出来后反复摩挲过的。他的声音发颤,眼睛却死死盯着豹子的牌,仿佛想用目光在牌面上烧出个洞来。
郑一民蹲在地下室的通风口外,透过锈迹斑斑的格栅往里看,里面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他的指关节捏得发白,骨节突出,心里像压着块石头,沉甸甸的。社区民警小孙递过来一个笔记本,封面上写着“斗牌祸事录”,里面的字迹潦草却刺眼:“2022年3月,超市老板马某,一夜输光三家分店经营权,现靠在菜市场打零工还债”“2022年9月,包工头刘某,押上工人工资30万,输光后跑路,导致57名农民工讨薪无门”“2023年1月,赌徒张某与李某因赖账起争执,张某持刀将李某捅成重伤,被判有期徒刑7年”……
“这局是豹子设的‘生死局’,”小孙压低声音,往通风口的方向努了努嘴,“周老板的儿子明天就要跟未婚妻去领证,他急着用钱装修新房,豹子早就摸透了他的心思,故意让人传话,说‘这局有内部消息,保赢’,把他骗进来的。牌局开始前,豹子还给其他两个玩家塞了两万块,让他们‘配合演戏’,专门抬价逼周老板加码。”
季洁和韩丽换上了沾满油渍的围裙,扮成“附近餐馆送夜宵的老板娘”,拎着个保温桶,慢悠悠地走到地下室门口。刚掀开铁皮门,就被两个壮汉拦住,其中一个身材魁梧,腰上别着根黑色的甩棍,眼神像看猎物似的上下打量着她们:“谁让你们进来的?不知道这地方不能随便进?滚出去!”
“是豹子哥让我们送的,”韩丽把保温桶往前递了递,脸上堆着笑,手指却悄悄按了按桶底的微型摄像头,“他说哥几个玩了大半夜,肯定饿了,让我们送点热乎的馄饨过来。”
李阳的“犯罪痕迹智能扫描仪”早已通过信号传输连接上了摄像头,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豹子袖口的猫腻:他手腕上戴着块看似普通的黑色手表,表盘边缘有个不显眼的小孔,里面藏着微型扫描仪,能透过扑克牌背面的荧光标记,看清牌面的点数。那些所谓的“运气”,全是早就算计好的骗局。
季洁的目光落在周老板旁边的男人身上,他总是在“关键时刻”弃牌,看似输了几百块的小钱,实则在帮豹子“逼注”。有一次周老板犹豫着要弃牌,他突然拍着桌子喊:“周哥这牌看着就大,我跟你押五千!”硬生生逼着周老板不得不继续跟注。而在墙角的阴影里,还蹲着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手里把玩着一把弹簧刀,刀刃弹出时发出“咔哒”的轻响——那是豹子的“保镖”,专门负责“处理”输了钱想赖账的人。
与此同时,杨震在新房里找到了周老板的儿子小周。他正和未婚妻一起贴喜字,红色的喜字被浆糊粘在墙上,衬得房间里喜气洋洋。小周的手机屏幕亮着,是父亲发来的消息:“放心,钱马上就到,装修的事别操心。”“我爸这阵子总说在‘谈生意’,每天半夜才回来,身上全是烟味,”小周挠着头笑,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其实我知道他在赌,劝了好几次都不听。希望这次他能赢点就收手吧,其实我跟我媳妇都说了,装修简单点没关系,一家人在一起比啥都强。”他不知道,父亲正在地下室,把他们的婚房押在了牌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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