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气氛,随着老者那一声声掷地有声的质问,变得剑拔弩张。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也像是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那几个被围在中间的奸细,脸色已是肉眼可见的苍白。他们本是地痞无赖,平日里欺软怕硬惯了,哪里见过这等被群情激愤的百姓围堵的阵仗。
为首的那个奸细,看看拐杖顿地、怒目圆睁的老者,又看看周围那些攥紧了拳头、眼神不善的青壮,腿肚子已经开始打颤。他本想再说几句场面话,可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人心是杆秤。
当这杆秤被恐慌与饥饿压得倾斜时,流言蜚语便是那最轻的砝码,也能让其彻底失衡。可当甄姬的米粥与蔡文姬的《慰民书》化作沉甸甸的镇石,稳住了秤盘,那流言便显得如此轻飘飘,甚至可笑。
“抓住他们!送去见官!”
“就是这几张臭嘴,昨天还说我家邻居被淹死是遭了天谴!”
“打死这帮挑拨离间的狗东西!”
人群的怒火一旦被点燃,便再也无法轻易熄灭。几个青壮再也按捺不住,怒吼着便要上前。那几个奸细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拨开人群就想跑。
然而,他们没跑出几步,巷口处,一道劲风袭来。
跑在最前面的那个奸死,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条裹着皮革的鞭鞘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抽在了他的膝盖上。他惨叫一声,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脸朝下重重地摔在泥水里,啃了一嘴的泥。
跟在后面的几人也急急刹住了脚,惊恐地望向巷口。
只见一个身着紧身武服、外罩一件红色披风的高挑女子,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她一手按着腰间的长剑,一手还保持着挥鞭的姿势,英姿飒爽,眉宇间自有一股寻常女子没有的勃勃英气。雨水打湿了她的发辫,却丝毫没有减损她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反而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柄刚刚出鞘、寒光凛冽的宝剑。
正是孙尚香。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队装备精良、神情肃杀的士兵。他们沉默地散开,堵住了巷子的所有出口,将那几个奸细连同周围的百姓,都围在了中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嘈杂的巷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百姓们看着这队从天而降的兵士和那个煞气十足的红衣女子,一时间都有些发懵。而那几个奸细,在看清孙尚香腰间那柄华丽又充满杀气的长剑时,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你……你们是什么人?”一个奸细色厉内荏地喊道。
孙尚香没有理他,她那双明亮的眸子扫过全场,先是在那个拄着拐杖的老者身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颔首,算是致意。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奸细身上,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奉刘使君与姜别驾之命,巡查全城,但凡有趁灾祸之际,造谣生事、趁火打劫、煽动民乱者……”她缓缓收回鞭鞘,声音清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四个字,如同四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那几个奸细的脸,彻底没了血色。
他们终于意识到,府衙这次是动真格的了。甄姬的粥是阳谋,蔡文姬的笔是攻心,而眼前这个女子的剑,则是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最后的、也是最直接的裁决。
“冤枉啊!女将军,我们……我们就是随便说说……”一个奸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地求饶。
“随便说说?”孙尚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迈步向前,走到那个之前被她抽倒在地的奸细面前,用鞭鞘的顶端抬起他满是泥污的脸,“我刚刚在粥棚那边,也听到了不少‘随便说说’的话。”
她俯下身,声音压低了几分,却让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有人说,甄夫人的粥里有毒,要等大家喝死了,好看笑话。还有人说,要冲进粥棚,把锅砸了,把米抢了,说是替天行道。”
她每说一句,那奸细的脸色就白一分。
“我倒是很好奇,”孙尚-香的眼神变得极具压迫感,“寻常百姓,饥肠辘辘,只想着怎么活命。你们倒好,不思果腹,却一心想着如何制造混乱,如何让更多的人饿死、冻死。说,你们到底是谁的人?背后是谁在指使你们?”
那奸细浑身抖如筛糠,眼神躲闪,嘴里只是翻来覆去地说着“冤枉”。
孙尚香的耐心似乎耗尽了。她站直了身体,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淡漠。
“看来,你的嘴很硬。”她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即对身后的士兵下令,“搜!”
两个士兵立刻上前,粗暴地将那几个奸细按在地上。一番摸索之后,其中一个士兵从为首那奸细的怀里,搜出了一只沉甸甸的钱袋,还有一个小小的、用油布包着的东西。
士兵将东西呈了上来。
孙尚-香先是掂了掂那钱袋,里面发出了银钱碰撞的清脆声响。她冷笑一声:“家徒四壁的流民,身上倒还带着不少银钱。看来,这‘随便说说’的差事,油水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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