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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凄厉的“抓刺客”,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瞬间划破了许都沉寂的夜幕。
紧接着,四面八方都像是被这声尖叫点燃了引线。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各个街巷汇聚而来,沉重而急促,像是无数只铁蹄踏在我的心口上。铜锣被敲得震天响,那刺耳的“当当”声,在血腥气弥漫的小院上空盘旋,久久不散。
火光,如同噬人的野火,从驿馆的围墙外迅速蔓延开来。一道道跳跃的橘红色光芒,将黑沉的夜空映照得一片诡异的亮堂,也将院内每个人的脸,都染上了一层摇曳不定的光影。
我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将甄姬完全挡在了自己身后。她冰凉的手指紧紧抓住了我的衣袖,我能感觉到她身体无法抑制的战栗。
完了。
我心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巡夜的城卫军来了。在这天子脚下,丞相治所,任何一场私斗,尤其是一场见了血、死了人的私斗,都足以演变成一场无法收拾的政治风暴。
院门口,那个刚刚还被吓得屁滚尿流、形同烂泥的袁熙,在看到那片熟悉的火光,听到那代表着秩序与权力的铜锣声时,那双本已涣散的眼睛里,竟然重新燃起了一丝怨毒而疯狂的光。
恐惧并未消散,但一种能够借刀杀人的狂喜,压倒了恐惧。他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更看到了将我们所有人拖下水的绝佳机会。
他挣扎着,用那双沾满了泥水和尿骚的手,扶着门框,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那张惨白的脸在火光下扭曲着,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来人啊!救命!刘备的部下勾结刺客,意图谋反!他们要杀我!快来人啊!”
他的声音嘶哑,破裂,却充满了煽动性。
“闭嘴!”
一声清叱,如同冰珠砸在玉盘上,清脆而冷冽。
吕玲绮那双好看的眉头,已经死死地拧在了一起。她看向袁熙的眼神,不再是猫捉老鼠的戏谑,而是真真切切的厌烦与杀意。她似乎觉得这个男人的叫嚷,比地上这些死士的血,还要肮脏。
她扛在肩上的方天画戟,微微下沉,那闪着寒光的月牙刃,对准了袁熙的喉咙。她似乎真的在考虑,要不要在城卫军冲进来之前,先让这个聒噪的家伙永远地安静下来。
我的头皮瞬间炸开,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别!”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十几名手持火把与环首刀的城卫军甲士,已经簇拥着一个看似是队率的校尉,如狼似虎地冲破了月亮门,将整个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锵啷啷——”
一片刀剑出鞘的声音。
火光大盛,将院内的一切照得纤毫毕现。
冲进来的甲士们,在看清院内景象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预想过是刺客行凶,或是江湖寻仇,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
遍地都是筋断骨折、哀嚎翻滚的黑衣人,浓稠的血液染黑了地面。一个看起来像是文弱书生的青年,将一个绝色女子护在身后。一个衣冠不整、满身污秽的公子哥,正指着他们,状若疯魔。
而最让他们心胆俱寒的,是站在院子中央的那个红衣少女。
她一人一戟,孑然而立,周围躺倒了一片敌人。那杆比她人还高的巨大兵器,造型奇古,杀气凛然,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呼吸困难。她身上那股睥睨一切、视众生为草芥的气势,更是让这些见惯了生死的甲士,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这……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名队率显然是有些见识的,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吕玲绮手中的方天画戟上,瞳孔猛地一缩,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
方天画戟!
这天下,使这种霸道兵刃的人,屈指可数。而使得如此出神入化,又是一个这般年轻的女子……他的脑海中,疯狂地搜索着与之相关的情报,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荒谬的名字,隐隐浮现在心头。
“就是他们!”袁熙见救兵已至,胆气又壮了几分,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我,又指了指吕玲绮,对那队率嘶吼道,“我乃袁绍袁本初公子,袁熙!奉朝廷之命出使许都!此獠姜云,勾结这妖女刺客,在此设伏,意图谋害于我!你们快将他们拿下!快将他们拿下问罪!”
所有甲士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那一道道目光,混杂着怀疑、审视与敌意,像刀子一样锋利。
甄姬抓着我衣袖的手,又紧了几分。
我能感觉到,身边的吕玲绮,握着画戟的手,青筋已经微微凸起。她身上那股危险的气息,正在节节攀升。她似乎根本不在乎什么袁绍之子,什么城卫军,在她眼里,这群手持刀兵的甲士,和地上躺着的那些废物,并没有本质区别。
我毫不怀疑,只要那队率敢下令,下一刻,这个院子里,就会多出十几具城卫军的尸体。
到那时,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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