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咎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赵家气派非凡的账房里团团转,手里捏着的一张信笺被他揉得不成样子。
“少、少爷,您歇会儿吧?”老掌柜看着他这模样,心惊胆战地劝道。
“歇?我怎么歇?!”赵无咎猛地停下,把那张皱巴巴的纸拍在黄花梨木的桌案上,发出“啪”的一声响,“你看看!这都传成什么样了!”
那信笺是他手下一个机灵伙计,从京城最热闹的“百味茶楼”里听来的,原话记录,一字不差。
上面写着,说书先生如何唾沫横飞地描绘前暗卫统领“弦”大人,如何杀人如麻,冷血无情,执行过多少见不得光的任务,手上沾了多少忠臣良将的血。又说这位“弦”大人如何摇身一变,成了国子监的女博士,潜伏在未来的朝廷栋梁之间,所图甚大。甚至隐晦地暗示,之前的猎场刺杀,说不定就是她自导自演,或是仇家寻上门,连累了无辜监生……
“这、这都是胡说八道!”赵无咎气得脸都红了,胸口剧烈起伏,“他们根本不知道博士是什么样的人!她在猎场救了我们所有人!她、她还帮我家……”
他还记得自家商队被诬陷“通敌”时,是谁在所有人都冷眼旁观时,冷静地接下了他的求救,是谁带着他们抽丝剥茧,最终洗清了冤屈。
那样冷静、强大、又……其实有点温柔的博士,怎么可能是说书先生嘴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老掌柜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少爷,空穴不来风啊。而且,这话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传开,背后怕是……有人推波助澜啊。”
赵无咎不傻,他当然知道。流言能传到茶楼酒肆,编成段子,这绝不是几个学生私下嚼舌根那么简单了。这是要把沈博士的名声彻底搞臭,把她逼出国子监,甚至……
他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不行!我得去告诉博士!”他抬脚就要往外冲。
“少爷!不可!”老掌柜连忙拦住他,“现在外面风头正紧,您贸然去找沈博士,岂不是更惹人注目?万一被那些背后搞鬼的人盯上,连累咱们赵家……”
“连累连累!就知道连累!”赵无咎猛地甩开老掌柜的手,眼睛都急红了,“当初我家被诬陷的时候,怎么没人怕被我连累?!要不是博士,我们赵家早就完了!现在她有难,我就能当缩头乌龟吗?!”
他想起沈清弦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对他说“哭无用”时的样子;想起她熬夜分析卷宗时专注的侧脸;想起在猎场,她总是冷静地挡在他们前面……
“我赵无咎是怂,是没什么大本事!”他挺直了腰板,虽然声音还有点发颤,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但我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这件事,我管定了!”
老掌柜看着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劝说的话咽了回去。他家这个一向只会吃喝玩乐的少爷,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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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咎没有直接回国子监,他动用了赵家庞大的商业网络。
钱能通神,也能买到消息。
他撒出大把银子,让手下伙计、掌柜们利用各种渠道,去查流言的源头,去查最近有哪些人在暗中散播这些消息,去查茶楼里那个说书先生是谁指使的。
一时间,赵家名下的绸缎庄、粮铺、车马行,都成了临时的情报站。伙计们交头接耳,掌柜们暗中留意,一张无形的信息网悄然撒开。
效率高得惊人。
不到半天,几条线索就汇聚到了赵无咎这里。
流言最初是从西市几个混混嘴里传出来的,有人给了他们钱。顺着混混的线索往下摸,似乎指向了一个没什么实权、但人脉很广的闲散宗室。
而茶楼的那个说书先生,前几天曾和司业王大人家的一个远房亲戚一起喝过酒。
王司业!
赵无咎心里一咯噔。他就知道!这个老古板一直看博士不顺眼!
他捏着这些零碎的线索,像揣着个烫手山芋,坐立难安。他觉得自己必须立刻告诉沈清弦,让她有所防备。
他急匆匆赶回国子监,已是下午。
他猫着腰,躲躲闪闪地往沈清弦的小院方向溜,生怕被人看见。快到院门时,却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哎哟!”
“谁啊?!不长眼……”赵无咎吓得一哆嗦,抬头一看,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沈清弦。
她似乎正要出门,看到他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眉头微蹙:“赵监生?”
“博、博士!”赵无咎紧张得舌头打结,下意识地把手里捏着的、写着线索的纸条往身后藏。
沈清弦的目光在他慌乱的脸和那只藏在背后的手上扫过,语气平淡:“有事?”
“我……我……”赵无咎看着她清冷的眼睛,那句“我查到点东西”在嘴边转了几圈,愣是没敢说出来。他怕自己查到的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根本没用,反而给她添乱。他更怕……万一,万一那些流言里,有一点点是真的呢?他这样凑上去,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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