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木令牌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裂痕如蛛网般蔓延。许羽柒指尖轻轻抚过那道断纹,目光未动。
她抬手将令牌翻转,背面刻着的三道暗记清晰可见——这是媚香楼三堂首座之间秘密联络的凭证,如今却成了她手中最锋利的一把钥匙。
“罗景驰。”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刀刃划开寂静。
黑影自殿角闪出,单膝落地,“属下在。”
“牵梦粉随赈灾布匹送进去了?”
“昨夜已入西坊库房,今日清晨开始分发。”
“三堂那边可有动静?”
“左堂首座拒收布匹,称‘来路不明’;右堂首座手下两名管事因争抢一条披风当众拔剑,被押入偏院。”
许羽柒微微颔首,“很好。让他们继续争,但别死人。”
她起身走向巨幅舆图,朱笔已在案头备好。罗景驰紧随其后,陈九渊也从地宫入口缓步走来,手中托着一只新制的泥罐,封口处涂着灰绿色药泥。
“沉梦露改良完毕,”陈九渊低声道,“加入了云雾草汁液,服下后神志尚清,言语却会逐渐偏离事实,最多半盏茶时间便开始胡言乱语。”
“正好。”她接过泥罐,放在舆图旁,“西院那个婢女还在审?”
“是。苏云曦亲自下令用刑,但至今未吐露幕后之人。不过……”陈九渊顿了顿,“她招供时提到‘有人要在七月前烧了账册’,还说‘北院地下有密道通城外’。”
许羽柒冷笑一声,“全是假的。她根本不知道密道在哪。”
“所以属下建议,趁她还能说话,让她说得再多一点——只是方向要改。”
“你去做。”她点头,“饭食里加两滴。我要她明天招出‘左堂首座与漠原盟私通’,后天再说‘右堂首座藏了叛军印信’。”
陈九渊领命退下。
她转身面对舆图,手指沿着南六州旧驿道缓缓移动,最终停在栖霞苑西侧耳房位置。“这条线,让五队绯影卫分批走,扮成运炭车夫,每辆车底夹层藏一人。”
罗景驰上前一步,“明岗避开了,但夜里有巡哨犬。”
“昨日松溪集施粥棚南墙挂的那幅歪脖松画,还记得吗?”
“记得。”
“今早已有两名柳莺旧部经过时驻足良久,其中一人低声念了句‘那是她小时候认路的标记’。”她唇角微扬,“传令下去,今晚在栖霞苑西巷口也挂一幅同样的画。狗来了也不怕,它们闻不到杀气,只认得肉骨头。”
罗景驰嘴角一抽,“属下这就安排人在巷尾撒些生血。”
“不。”她摇头,“用羊血,加热到温热。狗嗅觉灵敏,太冷反而可疑。”
她收回手,抓起朱笔,在舆图上画出第二条路线——经黑水滩枯井密道。“这条道窄,只能一人通行,但直通主院地牢通风口下方。派轻功最好的两个,换气不能超过三息。”
“第三条呢?”罗景驰看向南面。
“药贩流线。”她指向东南角一处不起眼的小路,“每月初七,媚香楼都会从南市采买一批安神汤药材,由三辆青篷车运送。我已经让人替换掉其中一名车夫。”
“您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她没有回答,而是走到案前,抽出一份文书摊开。上面是近五日媚香楼各据点守卫轮值表,每一栏都被细细标注了空档时间。
“不是动手。”她说,“是围。”
她提笔写下三道命令。
第一道:凡媚香楼辖下钱庄、窑口、船行,即日起暂停三日进出货,违者以勾结逆党论处。
第二道:十二坊难民棚增设施粥点,每日午时开锅,只限穿旧灰布衣者领取。
第三道:游医可在栖霞苑周边行诊,每人携带药箱不得超过两格,内中不得藏铁器。
写完,她将令笺逐一密封,交予罗景驰。“第一道立刻放出去,经茶肆、赌坊、脚行层层传开;第二道让施粥妇人故意漏嘴,说‘听说主院要查内部’;第三道……找三个可信的郎中,每人给五两银子,让他们主动上门问诊。”
罗景驰接过令笺,“若苏云曦察觉异常,提前焚毁账册怎么办?”
“她不会。”许羽柒淡淡道,“她现在最怕的是身边人背叛,而不是我们打进来。只要她还在查内鬼,就不会轻易烧东西。”
她顿了顿,“而且,她不知道,真正能决定她生死的,从来不是账本,而是人心。”
罗景驰退出大殿不久,陈九渊再次返回,带来最新消息:“婢女供词已改。她今晨招认,亲眼看见左堂首座深夜会见一名戴青铜面具的男人,对方给了他一枚铜牌。”
“很好。”她点头,“再加一句——说那铜牌上有漠原盟的鹰纹。”
“属下这就去办。”
她独自留在殿中,烛火映照着她的侧脸。手指轻轻敲击乌木令牌,节奏稳定。
片刻后,一名绯影卫疾步入内,跪地禀报:“启禀楼主,南六州旧驿道方向传来信号——第一批运炭车队已抵达边界,守卫换岗间隙为辰时二刻至三刻,共十息空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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