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滑落的瞬间,许羽柒指尖微动,将笔尖轻轻一斜,那滴红便落在“一成”二字旁,像一颗未点完的星。
她没抬眼,只将令笺收进袖中,转身走向内案。烛火映在墙上,她的影子被拉得细长,手指已翻开一本新册——《南六州药脉图录》。刚翻到第三页,门外脚步由远及近,节奏沉稳,是罗景驰独有的步伐。
门开时带进一丝凉风,他站在门槛外,声音压得低:“西岭禁地边缘,出现药气波动,持续两刻未散。绯影卫探查至十里外被迫折返,空气中有灼魂之感,像是有人强行破封而出。”
许羽柒合上册子,目光落在桌角那份三年前的隐线名录上。她伸手抽出其中一页,指尖划过一行褪色墨迹:“陈九渊,《玄阴炼脉诀》,擅引毒入体,反炼为用。最后一次记录,是在北冥谷底闭关。”
“特征吻合。”罗景驰点头,“那股药气阴中带焦,像是经脉逆冲所致。但不确定是否受控。”
“不是敌人。”她站起身,从案底取出一只青瓷小瓶,“若为敌,不会只放药气。这是信号,他在求接应。”
她将瓶子递出:“你亲自去。若见他本人,立刻喂下这枚护心丹。记住,别让他开口说话,先稳住神识。”
罗景驰接过瓶子,顿了顿:“万一他已经……走火入魔?”
“那就打晕拖回来。”她语气平静,“我留着人,不是看热闹的。”
罗景驰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屋内重归寂静。许羽柒没有坐下,而是走到墙侧暗格前,拉开一道窄缝,取出一块灰布包裹的木匣。打开后,里面是一卷残破药方,边角烧焦,字迹斑驳。她曾在这份档案上批过四个字:**可用,需控。**
三个时辰后,门外传来异样动静。
不是脚步声,而是某种沉重的拖行声,夹杂着断续的呼吸。门被推开,罗景驰半扶半扛着一人进来。那人全身裹着黑袍,身形枯瘦,脸上覆着一层薄雾般的黑气,双目紧闭,可眼皮下眼球仍在快速转动。
“他撑住了。”罗景驰将人安置在软榻上,“服下护心丹后,脉象稳了些,但意识未清,嘴里一直念着什么‘七日蚀’‘骨纹变’。”
许羽柒走近,蹲下身,盯着那张苍白的脸。她抬起手,在对方耳侧轻敲三下,力道精准。
那人猛然睁眼,瞳孔泛青,直勾勾盯住她。
“你是谁?”他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石面。
“你效忠的人。”她没退,也没闪,“三年前,许锦佑把你藏进北冥谷,给你残卷,给你时间。现在,我来收这笔账。”
那人喉头滚动了一下,黑气微微颤动:“……楼主?可气息不对。”
“死过一次的人,总会有点不一样。”她收回手,站起身,“你不必认我,只需记得你修的是谁给的功法,破的是谁留的局。”
片刻沉默后,那人缓缓抬手,从怀中掏出一卷焦黄纸卷,递给罗景驰:“拿去。这是我用三年寿命换来的答案。”
罗景驰接过,展开一看,眉头骤紧。纸上画着一副人体经络图,但血管走向与常人相反,且每条主脉末端都标着一个日期,最近的一个写着“第七日”。
“这是什么?”他问。
“无痕蚀骨散。”那人靠在榻上,喘息着开口,“一种能潜伏在血液里的毒,前六日毫无征兆,第七日午时,血脉倒流,心跳骤停,外表看起来像突发急症。验尸也查不出异常。”
许羽柒眼神微凝。
“媚香楼惯用‘迷心香’和‘软骨露’,解毒手段都是针对挥发性毒素。”那人继续道,“但这味毒是活的,它会顺着气血游走,伪装成代谢废物,等发作时,已经深入心脉。”
“怎么解?”她问。
“两种方式。”他抬起手,指尖浮现一抹淡绿,“一是提前种下‘引毒菌’,让它抢先占据血道;二是用特定频率的音波震散毒核。我已经把方法写在附页。”
许羽柒看向罗景驰:“立刻誊抄三份,一份存档,一份交药房改制,一份送入地宫密库。”
“是。”
“等等。”那人忽然开口,“这毒有个弱点——遇冷则缓。如果投毒者知道目标每日饮冷水,就会误判发作时间,提前暴露。”
许羽柒眸光一闪:“你是说,可以用它反制下毒的人?”
“正是。”他嘴角扯出一丝笑,“他们以为自己在动手,其实已经被动触发了预警机制。”
她没说话,转身走向案前,提笔写下一道新令:**即日起,祥鹤楼主院水源、膳食入口、通风口,全部接入‘引毒香阵’,以微量药引诱敌自触反制。**
写完,她抬头:“罗景驰,传话下去,所有外来物资必须经陈九渊团队二次检测方可入库。任何人绕过流程,按叛逆处置。”
“属下明白。”
那人——陈九渊——忽然咳嗽起来,肩头剧烈起伏,一缕黑血从唇角溢出。但他抬手抹去,仍坐着没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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