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是被窗帘缝隙里挤进来的一缕阳光刺醒的。
她在一片柔软的混沌中挣扎了许久,才缓缓睁开沉重如铅的眼皮。
身体像是被拆开又胡乱拼凑起来一样,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与疲惫。她花了好几秒钟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圣德利亚学院的宿舍,她自己的床上。
昨夜的一切,如同一个光怪陆离、惊心动魄的噩梦。撕裂的卷帘门,刺眼的车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铁锈味……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闪回,真实得让她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这个动作牵动了全身的酸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了自己的右脚。
脚踝上,一圈整齐的白色纱布包裹着伤口,边缘渗出淡淡的药膏颜色。一股清晰的、不容忽视的刺痛感从伤口处传来,提醒着她昨夜的一切并非虚构。
她不是在做梦。她真的穿着一双不合脚的拖鞋,在废弃的港口狂奔,这道伤口,就是最好的证明。
林希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脚,心脏却在一瞬间被巨大的狂喜与宽慰所淹没。
伤口没有消失。
这意味着,“世界意志”没有像清除李哲铭那段记忆一样,将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抹去。没有重置,没有修正。
这同样意味着……夏沐的手,保住了。
这个认知,像一道温暖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和防线。
她将自己的身体向后一倒,重重地摔回柔软的被褥里。
她做到了。她真的以一己之力,对抗了那既定的、残酷的命运,将原着中那道最深的伤疤,亲手抚平了。
就在她沉浸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中时,宿舍门被“砰”的一声猛地推开,伴随着赵琳琳咋咋乎乎的大嗓门:“林希!我的天,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快一整天了!你要是再不醒,我都要和陈默一起把你扛去医务室了!我进来啦,夏沐和陈默在门口站着。”
赵琳琳像一阵风似的冲到床边,手里还提着一个巨大的保温桶。
门后站着的是同样一脸担忧的陈默,陈默手里则拎着一个药店的袋子。后面是夏沐,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在确认林希穿着衣服后,赵琳琳就比林希还像这个宿舍的主人一样将门后的两人招呼进了门。
“你们……”林希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赵琳琳一把按了回去。
“你给我躺好!”赵琳琳不由分说地将枕头垫在她的背后,让她靠得舒服些,“你当自己是铁人吗?昨天回来的时候,我看你那样子,魂都快飞了,简直比夏沐这个被绑架的还要狼狈,快,这是我让我家厨子给你熬的乌鸡汤,大补的!”她一边说,一边嘟囔着“真不知道一天天的在怎么照顾自己……”一边手脚麻利地打开保温桶,浓郁香甜的鸡汤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陈默则默默地走到床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掀开林希脚踝上的被子,仔细查看了一下纱布,然后从药袋里拿出新的医用纱布、消毒棉签和一管看起来就很高级的进口药膏。
“你的伤口需要重新换药了,”他低声说,语气温和而沉稳,“可能会有点疼,需要我帮你吗,你忍一下。”
慢了他一拍的夏沐默默的收回了手。
林希看着眼前为她忙碌的三个人,吸了吸鼻子,任由陈默为她处理伤口。
药膏涂抹在伤口上时,传来一阵清凉的刺痛,但这种真实无比的痛感,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她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的夏沐,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右手上。
那只手,骨节分明,干净修长。此刻正安然无恙地垂在身侧,可以灵活地握紧,可以舒展地张开。它完好无损。林希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容。
夏沐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她走上前,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想说些什么,想说“谢谢”,想说“对不起”,想说出心中那份如同山崩海啸般的感激与震撼。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得任何语言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最终,她只是伸出手,轻轻地、珍重地将被子的一角为林希掖好,然后用那双比星辰还要明亮的眼睛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林希,谢谢你来找我。”
“说什么傻话呢。”林希被他那郑重其事的样子逗笑了,心底最后一点阴霾也随之散去,“我们是朋友,来找你不是应该的吗?”
“就是就是!”赵琳琳端着一碗鸡汤凑过来,打断了这略显沉重的气氛,“我们四个,以后就是圣德利亚最坚不可摧的‘小团体’!谁敢欺负我们其中一个,另外三个就一起上!对吧,陈默?”
正专注地为林希包扎好伤口的陈默闻言,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温柔的笑容,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一时间,小小的宿舍里充满了温暖的、快活的空气。
仿佛昨夜的惊魂只是一个遥远的插曲,而眼前的嬉笑打闹,才是生活本该有的模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