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之第一时间冲了过去,蹲下身查看他的情况。队医也提着医药箱跑上了场。林希看到李哲铭的嘴唇都在哆嗦,但他依旧死死地摇着头,拒绝下场。
他撑着地,试图站起来,可那只脚却完全使不上力,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李哲铭放弃了站立,就那么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抬起头,那双因为剧痛而蒙上了一层水雾的眼睛,像濒死的小兽一样,穿过重重人影,绝望而固执地,在观众席上搜索着。
林希的心像是被那道目光狠狠地刺穿了。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再也无法安然地坐在原地,扮演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
她再也坐不住了,从座位上站起来,拿着那瓶水,穿过喧闹的人群,走下了观众席,径直朝着球员休息区走去。她的举动立刻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但她已经顾不上了。
林希走到休息区边缘,队医正半跪在李哲铭面前,剪开他脚踝上已经被汗水浸湿的绷带,那里的皮肤已经严重红肿,甚至有些发紫。
队医的脸色极其难看,顾言之站在一旁,神色凝重地弯着腰,语气严肃地在劝着什么。
而李哲铭,只是将湿透的毛巾盖在脸上,固执地摇着头。
林希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李哲铭。”她开口,声音不大,但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李哲铭盖在脸上的毛巾猛地一颤。
他缓缓地拿下毛巾,当他看到站在他面前的林希时,那双因为痛苦和疲惫而显得有些黯淡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一种难以置信的光芒。“林希……你怎么……”
“下场。”林希打断了他,将手里的那瓶冰凉的运动饮料递到他面前,语气平静,却不容置喙。
“你的脚,还要不要了?”林希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眼中刚刚燃起的火焰。他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林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惨不忍睹的脚踝,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可是……比赛还没结束,我答应过你……”
“我来看了。”林希再次打断他,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已经看到你的表现了。很精彩。现在,我命令你,下场休息。对我来说,一场比赛的输赢,没有你的脚重要。”
林希的话说完,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连一向镇定的顾言之,都用一种探究的、惊讶的目光看着林希。
李哲铭怔怔地看着林希,那双总是盛满了阳光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水光。他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林希以为他会再次固执地拒绝。
最终,他却笑了。那是一个混杂着无奈、释然,还有无尽温柔的笑容。他伸出手,没有接那瓶水,而是用他那滚烫的、带着薄汗的手掌,轻轻地握住了林希的手腕。
“好,”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我听你的。”说完,他抬起头,对教练说:“教练,下半场我上不了了。”
教练沉默了片刻,但看着李哲铭那已经肿得像馒头一样的脚踝,最终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李哲铭任由队医和顾言之将他搀扶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了场边。
他没有走向替补席,而是径直走向了通往球员通道的出口。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林希。那眼神像是在说:我听你的,我下来了,那你呢?
林希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挤出人群,跟了上去。
身后,是比赛重新开始的哨声,是夏沐终于被替换上场的欢呼声。但这一切,都与林希无关了。
林希穿过长长的、空无一人的走廊,终于在通往医务室的拐角,看到了那个倚着墙、正在大口喘息的身影。
听到林希的脚步声,他抬起头,那张汗湿的脸上,竟然扯出了一个虚弱却灿烂的笑容。
“你来了。”他说,声音沙哑,却充满了无尽的喜悦,“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林希张了张嘴,想骂他“你这个笨蛋”,想问“疼不疼”,想骂“你不要命了吗”,但最终,这些混杂着心疼、愤怒和内疚的情绪,都堵在她的喉咙里,变成了一句干巴巴的、带着颤音的命令:“别说话了,先去医务室。”
林希的声音听起来冷硬得像一块石头,但她自己知道,她只是用这种方式来掩饰她止不住的心疼。
林希快步上前,试图去扶李哲铭。
林希的手刚碰到他的胳膊,他那滚烫的体温就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让她指尖一颤。李哲铭比林希高出一个头还多,此刻大半的重量都压了过来,林希一个趔趄,差点和他一起摔倒。
李哲铭闷哼一声,显然是又牵动了伤处,却还是第一时间用另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墙壁,把林希护在了他和墙壁之间,没让林希受到一点冲撞。
“我没事,”他喘着气,额角的汗珠滚落下来,划过他高挺的鼻梁,声音里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傻笑,“就是有点站不稳。林希,这下需要你来当我的小拐杖了。”
这个笨蛋,这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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