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孕育着大恐怖的海岸区。
盖因一群“黄皮猴子”在此处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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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桂新和格雷夫斯带领的垦荒事业并不算顺利,他人生中头一次对着这么多土地发愁。
垦荒需要的人力物力太过惊人,让他不得不每隔一段时间就给陈九发去电报,让他再多安排点人过来。
他虽然抱怨,却也知道唐人街这个最大的华人聚集区不是陈九的地盘,最近更是人心浮动。
即便是对土地极其热诚,可是终究很多人是想捞一笔钱回家,还有很多人因为会馆模糊的态度在观望。
所以陈九发电报让他带人过来,他毫不犹豫。
如果这次能赶走香港洪门,一统唐人街,日后的垦荒也好过许多。
他带上了尽可能多的人,原以为他和他手下的太平军老兄弟,还有曾经参与过几次大罢工、斗鬼佬毫无心理负担的铁路劳工,已经算是陈九不得不倚重的中坚力量,来了之后却发现并不一样。
他这些人竟然没有足够的发挥?!
至公堂的武师是为了报仇他能理解,捕鲸厂是陈九的嫡系,敢打敢拼他也能理解,那些冈州会馆往日只会内斗的打仔,那些红毛怎么也那么积极?!
他落后几步,跟曾经太平军的老人梁伯一起走着。
爱尔兰人、黄阿贵的人、格雷夫斯、古巴人都去打听消息了,一时间显得他有些无所事事。
他打量了一下身边这个比他年纪大一些的瘸腿老汉,却见对方一点也不着急,甚至有闲心抽烟袋。
他张嘴想问,梁伯的眼神已经对视了过来。
“点啊,你个木匠将军,心里不安分咩?”
陈桂新叹了口气,没说话。
梁伯吐口烟:“我广西出世,跟老豆落在潮州,算半个潮州人。天京事败,我又在广府躲了几年。我听说你是顺德人,有首讲三元里的歌,应该熟过我。”
陈桂新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个,还是回答,“头声炮响,二律冚城。三元里被困,四方炮台打烂…..九九打吓,十足输晒!”
“是啊,三元里,英军抢晒村民粮食同牲畜,挖坟掘墓,仲强奸妇女!上万个广府佬,揸住锄头农具,第一次顶硬红毛鬼的火铳!菜农战胜火枪兵,嗰啲硬颈气?”
“距今刚刚不过三十年。”
“我仲听过一首诗,”
他接着说,“天生忠勇超人群,将才熟谓今无人?”
“你应该知道这是写斗鬼佬死的三位将军?”
“关天培血溅虎门,陈化成填命吴淞口,葛云飞钉喺定海——边个惜身?!”
烟袋的火星在夜色中明灭,梁伯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平静:“由我们呢班外地佬,到通省广府佬。讲开去,成个中华大地的子孙,有埋头缩卵的,就有敢为人先的。”
“真到该硬顶上的时候,几时惊过填命?几时做过缩头乌蝇?”
“就算对家够恶,有几多枪炮,都不会吝啬条命。”
他看了一眼陈桂新,烟杆指向远处影影绰绰的人群:“点解来金山,个个变晒鹌鹑,低头做人?因为呢度,唔系我们的家!心入面只系谂(想)住:捱几年,揾够钱就返归。”
“而家唔同喇!”
梁伯的声音陡然清晰有力,“九仔站出来,给了大家一个盼头——落地生根的盼头!呢度,就系我们这些孤魂野鬼的家!”
“有人肯站出来,为成个金山华人搏命,”
他深深吸了口烟,“自然就有人肯跟住他去死。中华黄土,几时缺过有料的人?只系睇时机到唔到,睇带个头的人带头的旗几时出现。”
“好似我们这些老嘢,使乜捻东捻西?”
“千军万马,等紧个带路先锋!”
“如今国事悲,我们更要打铁自身硬,这条命,九仔要,你前面这些人不会说一个不字!”
“跟尾行,做份内事,就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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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狗”强尼正将又一个敢在自己赌场出千的悉尼赌棍的手指砸烂。
他喜欢听骨头碎裂的声音,那比任何女人的尖叫都让他兴奋。
作为“血手帮”这个松散联盟的另一个头目,他主要做赌场和享受暴力,巴特则沉溺于舞厅和女人的皮肉。
然而,今夜,那熟悉的、能让他血脉贲张的惨叫,被另一种更尖锐、更原始的声音取代了。
先是楼下一阵突如其来的玻璃破碎声和短暂的、被硬生生掐断的惨嚎。
强尼皱起了眉头,一脚踹开还在哀嚎的赌棍。
“哪个不长眼的醉鬼,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
他冲下楼,看到的景象却让他瞬间酒醒,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街上,不知何时涌入了无数黑色的影子!
“是清国佬!”
一个心腹打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
“强尼老大!好多!他们……他们杀到海上宫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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