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布山山脚。
诊所内的空气里,草药的苦涩被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欧洲的昂贵香水气息巧妙地调和着,如同它的主人一般,充满了矛盾而迷人的特质。
菲德尔正用他那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从伊丽莎白·多诺万夫人头上放下。
“伯爵先生……”多诺万夫人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拂过他专注的侧脸,
“我感觉心脏……它又在不听话地乱跳了。”
她穿着一身品味无可挑剔的暗紫色丝绒长裙,紧身的胸衣勾勒出成熟丰腴的曲线。
她所谓的“病症”,不过是上流社会贵妇们心照不宣的借口。
自从上次在宴会初识菲德尔,她就无可救药地为他着急,对比自己那个似乎永远不着家的船运大亨威廉,眼前这个迷人而危险的黑发贵族更让她沉沦。
她已经借着头疼来了好几次。
菲德尔没有立即回应。
他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颧骨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这与其说是一场诊疗,不如说是一场心照不宣的狩猎游戏,而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却难以分辨。
“是吗?”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也许是这城里的风太烈,扰乱了您内心的平静。”
他收回手,指尖却若有似无地在她柔嫩的腕部内侧轻轻划过。
那短暂的触碰,比任何药物都更让多诺万夫人心神摇曳。
她微微喘息,脸颊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绯红。
“不,我想……恰恰相反。只有在这里,在这间家庭诊所里,我的心才能找到片刻的安宁。”
她的目光大胆地迎上他,“也只有在您面前,它才会如此…热情。”
菲德尔不动声色地转身,将一小瓶药水递过去:“夫人,这是缓解您’头痛心悸’的药,每日睡前服用。”
他的语气温和而疏离,那份与生俱来的贵气,反而更让多诺万心头火热。。
她接过药瓶,指尖却固执地勾住他的小指,“或许,我需要的并非药水,而是……”
“很晚了。”
菲德尔打断了她。脸上依旧是那副无可挑剔的、带着几分忧郁的微笑。
多诺万夫人的笑容僵了一下。
但她终究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起身,丰腴的身体在紧身胸衣的束缚下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临走前,她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留下一个轻轻的吻。
她知道今天的“看诊”该结束了。再逗留下去,只会让那层名为“体面”的薄纱彻底划落。
“您真是一位……神奇的医生,伯爵。”
她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整理着裙摆,“我想,我很快又会‘病’的。”
“我随时恭候,夫人。”
菲德尔为她拉开门,门上的铃铛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菲德尔关上门,脸上的微笑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与他贵族身份不符的警惕。
他这张脸配上这个身份,似乎有些过于讨喜了,最近送上门的贵妇越来越多,各个都身份显赫,尤其以多诺万为最。
她的丈夫,是整个西海岸最有权势的船运大亨,是足以和铁路大亨斯坦福掰手腕的大商人,整个圣佛朗西斯科,还没有几个人敢于拒绝她。
自己也要尽快了,否则这种暧昧的**不会持续太久。
他正准备收拾,窗外却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轰!!”
那声音绝非城中常见的工程爆破,更像是……炮击。
声音的来源似乎离此地不远。
菲德尔脸色一变,不再有丝毫的犹豫,他快步穿过诊室,飞快地踏上通往二楼的木梯。
推开露台的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他站在露台上,目光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张曾让贵妇们迷醉的英俊脸庞,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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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馆二楼,两只青瓷茶盏,冒着若有若无的热气。
陈秉章的脸,却有几分冷意。
他那张往日里总挂着几分儒商式从容的脸,此刻却写满了倦怠。
他老了。或者说,他觉得自己突然就老了。
“九侄,”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今夜你清理门户,手段……是不是太酷烈了些?”
他看着对面那个年轻人。
陈九没有看他。
陈九在看自己的茶。茶水清亮,映不出他的脸,只映出灯火一豆,在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跳动。
他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春香楼和福寿堂那班人,臭脓烂痂死有余辜。可会馆里那些管事,跟了我十几年的老人……你一刀削去大半,如今人心惶惶,你一刀劈甩大半,搞到人心惶惶,我块老面皮摞去边度摆?冈州会馆块匾仲挂唔挂得住?”
陈秉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更带着一丝无力。
“秉章叔,”陈九终于开口,“你放心,我会给会馆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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