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哨声,犹如点燃了火药桶的引信。
不远传来雷豹的嘶吼。
“都他妈动起来!全副武装!目标训练场!跑!”
死寂的队列,轰然炸裂。
一百二十多名士兵,像一群被捅了窝的黄蜂,嗡的一声散开,冲向各自的帐篷。
混乱。
极致的混乱。
“操!别挤!我的枪!”
“谁他妈踩我脚了!”
“背囊!我的背囊呢!”
咒骂声、推搡声、东西被撞翻的哐当声,在营地里此起彼伏。先前的萎靡和死气,被一种狂躁的、自私的求生欲彻底取代。
每一秒,都可能决定自己是吃肉还是喝粥。
每一秒,都关乎着尊严和肚皮。
没有人再讲什么袍泽情谊,挡在身前的人,就是敌人。他们互相推搡,手脚并用,只为了能比别人更快一步抓起自己的步枪,背上那塞满了石块和杂物的沉重背囊。
不到一分钟,这群乌合之众便以一种狼狈不堪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了空地上。
他们装备歪斜,衣衫不整,许多人脸上还带着刚才争抢时留下的红印。
但他们的呼吸是粗重的。
他们的肌肉是紧绷的。
雷豹站在队伍前方,看着这群刚刚还死气沉沉的兵痞,此刻却像一群即将冲出闸门的斗犬,胸膛里也有一股火在烧。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的废话,猛地转身,手臂向前狠狠一挥。
“出发!”
一百二十多人的队伍,像一股浑浊的泥石流,冲出了营地,涌上了那条通往丛林深处的泥泞小路。
十公里武装越野,正式开始。
冲在最前面的,不是那些体格最健壮的,而是三个身影。
王二,李四,赵麻子。
那三个刚刚被林栋废掉四肢,又被他用粗暴的手段接回骨头的刺头。
王二的脸因为剧烈的奔跑而扭曲,汗水混着泥水从他额头淌下,流进眼睛里,刺得生疼。
他感觉不到疼。
他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四肢骨骼连接处传来的、深入骨髓的酸麻和钝痛。每一次抬腿,每一次摆臂,都像有无数根钢针在同时扎刺。
可他不敢停。
他甚至不敢放慢速度。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冲!
冲到最前面去!
他要让那个魔鬼看到,他王二不是废物!他还有用!
他不想再体验一次那种骨头被一寸寸踩断的绝望,更不想成为那个被彻底抛弃的垃圾。
肉的诱惑很大,但对他们三人来说,活下去的渴望,才是驱动他们压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潜力的燃料。
队伍的初始激情,在跑出两公里后,便迅速被残酷的现实消磨殆-尽。
“不行了……我跑不动了……”
一个身材肥胖的士兵,第一个掉了队。他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部像是被扯烂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他的脚步越来越慢,身体摇摇欲坠。
宿醉的后遗症,孱弱的体质,沉重的负重,三座大山,压垮了他。
他想放弃。
就这么躺在地上,死了算了。
可他一闭上眼,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林栋那张没有任何情绪的脸,和那句冰冷的话。
“每天一碗稀粥。”
他看到了自己端着一只破碗,里面是清得能照出人影的米汤。而另一边,胜利者们正围着篝火,撕扯着烤得滋滋冒油的猪腿。
那个画面,比死亡更让他恐惧。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腔的嘶吼,用步枪的枪托狠狠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借着这股剧痛,再次迈开了沉重的双腿。
没有人是轻松的。
汗水浸透了他们破旧的军装,黏在皮肤上,又痒又难受。肩膀被背囊的带子勒出一道道血痕。双腿像是灌满了铅,每抬起一次,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丛林的湿热空气,变成了最恶毒的敌人,钻进他们的肺里,灼烧着他们的气管。
但没有人停下。
那条血淋淋的猪腿,是悬在他们眼前的终极诱惑。
林栋那双冰冷的眼睛,是抽在他们身后的无形鞭笞。
他们在这条由恐惧和**铺就的赛道上,进行着一场最原始的竞赛。
营地边缘,一处地势稍高的土坡上。
林栋站在这里,双手背在身后。
他的位置,可以俯瞰到那条蜿蜒的泥泞小路,将下方那条挣扎蠕动的“长龙”尽收眼底。
他像一个冷漠的君王,在检阅自己刚刚征服的领地。
他看着那些士兵痛苦扭曲的表情,看着他们踉跄的步伐,看着他们一次次濒临极限,又一次次咬牙坚持。
他的内心,毫无波澜。
他在观察,在分析,在记录。
那个胖子,体能最差,但意志力尚可,有改造的价值。
那个瘦高个,速度很快,但耐力不足,是典型的爆发型。
那个满脸横肉的,懂得节省体力,跟在别人身后,很聪明,但也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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