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
营地里的混乱,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之前那种手忙脚乱,此刻已经演变成了亡命奔逃。
每个人都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恨不得把所有装备都直接焊在身上。
时间,从未如此清晰,又如此致命。
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沙粒掉进眼睛里,带来焦灼的刺痛感。
一个士兵的绑腿带子断了,他看都没看,直接把带子塞进怀里,光着小腿就往队列里冲。
另一个士兵的水壶盖子没拧紧,一边跑一边洒水,在他身后留下了一道湿漉漉的痕迹,可他根本不敢停下来。
停下来,就意味着可能成为下一个被拆掉的零件。
高建军站在人群边缘,看着这宛如炸营的一幕,嘴唇紧紧抿着。他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皮带,指关节因为用力而绷紧。
他想呵斥,想维持秩序。
可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因为他发现,在这种极致的恐惧驱动下,这群乌合之众,竟然爆发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效率。
混乱,但是快。
野蛮,但是有效。
这套方法,他学不来,也永远不想学。
可它就发生在他的面前,用最不讲道理的方式,解决了最大的道理问题。
雷豹站在队列的最前端,像一根钉死的标杆。
他目不斜视,身体纹丝不动。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彻底湿透。
他不敢去看林栋,甚至不敢去想林栋。
他怕自己一想,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恐惧,就会再次冲垮理智。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好。
用最标准的军姿,向那个魔鬼,表明自己的臣服。
帐篷里。
萧凤禾一动不动,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完了整个过程。
从林栋出手,到一百多人炸营般的集合,再到他为那几个刺头复位骨骼。
她的脸上,没有恐惧,也没有不忍。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是一种纯粹的观察和分析。
她看着那些士兵慌乱的动作,看着他们脸上扭曲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猎物之间的骚乱。
林栋那非人的格斗技巧,像一把钥匙,撬动了她脑海深处的一丝松动。
一些模糊的,关于训练和格斗的画面碎片一闪而过。
泥泞的训练场,挥洒的汗水,木质的假人,还有……一个严厉的,看不清面孔的教官。
画面很快,一闪即逝,快到她无法捕捉任何有用的信息。
但那种感觉留了下来。
她没有感到恐惧,反而觉得林栋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某种“道理”。
一种她本能就能理解的杀戮逻辑。
拧断手腕,是为了废掉对方的持械能力。
踹碎膝盖,是为了终结对方的移动能力。
攻击喉咙,是最快最直接的致命手段。
这些认知,不是思考出来的,而是直接从她空白的记忆深处浮现出来的,如同本能。
她的右手无意识地抬了起来。
手指微微弯曲,在身前摆出了一个奇怪的架势。
手掌立起,护在脸侧,指尖微微并拢,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紧绷感。
这是一个CQC近身格斗术的起手式。
动作很生疏,甚至有些僵硬,但那个架势,已经有了雏形。
她自己却毫无察觉,只是觉得,这个姿势让她感觉很舒服,很对。
“一分钟。”
林栋的声音,第三次响起。
这三个字,是最后的催命符。
所有还在奔跑,还在整理的士兵,像是被鞭子狠狠抽了一下,发出了最后的冲刺。
“砰!”
“哐当!”
人撞人,枪撞枪的声音此起彼伏。
终于,在倒计时仿佛要归零的最后一刻。
一百二十多名士兵,歪歪扭扭地,在空地上站成了一个勉强能看出形状的方队。
队列稀稀拉拉,站姿千奇百怪。
有的帽子戴歪了,有的衣领敞开着,有的枪口朝天,有的枪托杵地。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所有人都到齐了。
所有人都拿着武器,站在这里。
当最后一个士兵踉跄着冲进队列站定后,整个营地,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更加可怕的寂静。
嘈杂声消失了。
喘息声消失了。
只剩下每个人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耳膜里疯狂地轰鸣。
所有人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没人敢抬头,没人敢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林栋动了。
他迈开脚步,缓步从队列前走过。
他的脚步声很轻,一步,一步,踩在松软的泥地上,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鹰眼视觉】的余光,一直锁定着旁边那个帐篷的缝隙。
他精准地捕捉到了萧凤禾那个细微的动作。
那个CQC的起手式。
他内心确定,这种高级格斗术,就是唤醒萧凤禾记忆的关键之一。
她不是普通的女兵,更不是缅共那些靠着一腔热血和AK就上战场的游击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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