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卷着戈壁滩上的粗粝沙尘,如同鬼哭狼嚎般在兰城狭窄的街道和土坯房屋之间穿梭呼啸,为这场秘密侦查更添了几分肃杀与艰难。
韩沐将呼吸压得极低,心跳放缓,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没有温度的阴影,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在明暗交错的巷弄间无声潜行。他的每一块肌肉都协调到了极致,落脚如猫,点尘不惊,完美地利用着风声和远处传来的零星更梆声掩盖着自己的一切细微动静。
他的目标清晰而艰巨:首先,必须找到奉陈景天之命前来追缉叛徒的鸣剑山精锐的藏身之处;其次,更要揪出那个罪魁祸首、狡诈如狐的罗炳仁的确切巢穴!
这绝非易事。兰城此刻已是龙潭虎穴,二爷王重岳的人马如同蛛网般遍布全城,明哨暗卡林立,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打草惊蛇,引来灭顶之灾。
最初的几日,他如同大海捞针,进展甚微。 他像幽灵般排查了城中所有可能藏匿大队人马的地点——从最大的“迎宾楼”客栈的后院马厩,到城北废弃的、传说闹鬼的盐商仓库。然而,这些地方要么人来人往却无异常,要么死寂一片,只有鼠蚁作伴。鸣剑山的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显示出极高的反侦察能力。
韩沐并未气馁,猎人的耐心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沉下心来,改变了策略,开始进行更精细的筛选和推理。
他不再盲目搜寻,而是开始重点关注那些看似普通、却有着“不合常理”细节的院落:比如,夜间有不明身份者频繁且安静地进出;比如,院墙极高,门扉异常厚重,且门轴似乎经常上油,开合无声;再比如,院内明明没有大量人员生活的明显迹象(如晾晒大量衣物、孩童玩耍),却每日有固定的、量不小的食物和清水被送入,且送货人神色警惕,交接迅速。
同时,他也调动起全部感官,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并非真的气味,而是那种属于顶尖高手无意识间流露出的、凝练而危险的气场,以及大队人马聚集时,再如何掩饰也难以完全消除的、那种混杂着汗味、皮革味和兵刃铁腥的特殊“人气”。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经历了数个夜晚不眠不休、精神高度紧张的排查后,在一个后半夜风沙渐歇、万籁俱寂的时刻,韩沐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游上了一处城西大宅院外围的一株百年老树的虬枝,透过枝叶缝隙,他终于捕捉到了那决定性的瞬间!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夜鹰,看到几名身着西北常见粗布衣、看似寻常脚夫或农户的汉子,正从宅院的一处极其隐蔽的侧门闪身而出。他们的装扮毫无破绽,但他们的步伐! 每一步都沉稳有力,落地极轻,间距几乎分毫不差,显示出惊人的下盘功夫和默契!他们的眼神在扫视周围环境时,锐利如电,充满了职业性的警惕与审视,绝非普通百姓!更重要的是,他们行动间那种无形的、宛如一体般的协调性与纪律性,是江湖上寻常帮派绝难拥有的,唯有鸣剑山这等大派精心培养的核心精锐方能具备!
“就是这里!绝对是鸣剑山的人!” 韩沐心中豁然开朗,强压下瞬间涌起的激动,将身体更紧地贴合树枝,呼吸几乎停止,继续以超凡的耐心静静观察。
他默默计算着巡逻队交替的时间间隔,记下了每一个明哨和暗桩的位置以及他们视线的死角,在心中飞快地勾勒出这处宅院的防卫体系图。
就在他准备暂时撤离,从长计议时,他的目光猛地一凝!
只见宅院那扇厚重的正门罕见地从中开启,一行人簇拥着一个身影走了出来,似乎在进行夜间例行的巡查。
为首那人,一个身材并不算特别高大,却异常敦实雄壮的中年大汉——正是那位曾在七重楼第六层,以雄浑霸道的劈空掌力给韩沐留下极深刻印象的守关者!
“竟然是他亲自带队?!” 韩沐心中又是一惊,旋即了然,“陈景天派他这等高手前来,可见对清理门户、捉拿罗炳仁之事重视到了何种程度!也可见这队人马的战斗力绝对超群!”
确认了鸣剑山追兵的落脚点及其首领(虽不知其名何劲)后,韩沐心中稍定,但更大的目标——那条真正的大鱼罗炳仁——依旧藏身于迷雾之中。
他如同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滑下古树,融入更深沉的夜色,在另一处早已勘察好的、绝对安全的荒废地窖中打坐调息,恢复消耗的心神与体力。
天色微明后,他再次改头换面,换上沾满尘土的粗布衣裳,用旧头巾包住大半张脸,混入清晨入城讨生活的脚夫流民队伍中,将侦查的重点,果断转向了二爷王重山势力核心区域以及所有可能与鸣剑山有秘密往来的人员轨迹。
或许是鸣剑山追兵带来的巨大压力让某些人沉不住气露出了马脚,也或许是韩沐那近乎本能的、对线索的敏锐嗅觉和连日不辍的毅力终于得到了回报,寻找罗炳仁的踪迹,反而比寻找刻意高度隐匿的鸣剑山追兵要稍显“容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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