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快马加鞭,风餐露宿,不日便抵达了进入西北地界的咽喉要冲——七道川。
一踏入西北的地缘,景象便与中原腹地截然不同。天色仿佛总是蒙着一层昏黄的薄纱,狂风卷着粗粝的沙尘,无休无止地呼啸着,刮得人脸颊生疼,睁眼都困难。气温也骤然降低,带着一种干冷的寒意,直往人骨头缝里钻。荒凉的山峦起伏,植被稀疏,天地间弥漫着一股苍茫而肃杀的气息。
直到进入七道川这座依着山势修建的城镇,周围有了些许矮墙和房屋的遮挡,那恼人的风沙才稍稍减弱了一些,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土腥味。街道上的行人大多用粗布蒙着头脸,行色匆匆。
韩沐轻车熟路,带着马映雪径直来到了城镇中心处,陇平镖局七道川分号的所在地。
然而,与上次他来时那人来人往、镖旗招展、伙计吆喝声不断的繁忙景象不同,此刻的镖局分号门前,却显得格外冷清,甚至有些萧索。
大门虽然开着,却不见进出的镖师和客商,只有零星两三个伙计无精打采地靠在门边或坐在院内,擦拭着早已锃亮的兵器,脸上带着一丝茫然和不安。拴马桩上空空荡荡,往日里拴满骏马、骡子的热闹场景消失无踪。
韩沐眉头微蹙,心中升起一丝疑虑。他与马映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不解。两人迈步走了进去。
柜台后,依旧是上次接待韩沐的那位枯瘦老者,正伏在案上,对着本账簿唉声叹气,愁眉不展。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极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地说道:“近日镖局有事,概不接镖! 所有事务暂缓,过几日……唉,过几日再说吧!客官请回!”
韩沐走到柜台前,沉声道:“老哥,是我。”
那老者闻声,这才懒洋洋地抬起头。他眯着昏花的老眼,打量了韩沐片刻,似乎一时没认出来,脸上依旧堆满了不耐烦:“说了不接镖!听不懂吗?有事过几日……”
韩沐也不多言,直接从怀中掏出一锭足有十两的雪花银,“啪”地一声轻响,放在了柜台上,推了过去。
那老者看到银子,昏黄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精光,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一把抓过银子,熟练地掂量了一下,脸上迅速堆起了谄媚的笑容,仔细又打量了韩沐几眼,这才仿佛突然想起来似的:
“哎哟!原来是……是您这位小哥啊!瞧我这老眼昏花的,差点没认出来!恕罪恕罪!” 他嘴上说着客气话,但笑容里却带着几分勉强和真正的为难,“小哥,不是小老儿不肯帮忙,实在是……镖局近日真有天大的要紧事! 总号那边下了死命令,分局所有能动用的人手,几乎全被紧急调走了! 如今这里就剩下我们几个老弱病残看家,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这趟镖,庶小老儿是真的没法接,不敢接啊!”
韩沐心中疑云更甚,追问道:“哦?究竟发生了何等重大的事情?竟让陇平镖局连送上门的生意都不做了?连七道川这等重要分号的人手都抽调一空?”
那老者闻言,脸上谄媚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明显的惊慌与忌讳。他眼神闪烁,吱吱呜呜,左右瞟了瞟,仿佛生怕隔墙有耳,最终竟像是下了极大决心般,忍痛将手中那锭还没捂热的银子,又缓缓推回了韩沐面前!
“这个……小哥……恕罪,实在是……上头严令,不得……不得对外透露半分! 小老儿……小老儿不敢说啊!您……您还是请回吧……”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恐惧。
韩沐目光一凝。事情看来远比他想象的更严重!他身体微微前倾,凑近老者,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老哥,行个方便。你只需向我透露一点点风声,这锭银子,依旧归你。我绝不对外人言,绝不会给你惹麻烦。” 他的眼神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那枯瘦老者看着眼前失而复得的银锭,又看了看韩沐那深邃而带着压迫感的眼神,脸上露出了极其挣扎的神色。他再次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院内那几个伙计都离得远,这才仿佛豁出去了一般,对韩沐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再靠近些。
韩沐将耳朵凑了过去。
老者用手拢着嘴,气息几乎喷在韩沐耳廓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微若蚊蚋的声音急促地说道:
“具体……具体小老儿也不清楚……只知道大概是半月前……总号那边突然传来最高级别的紧急调令!是……是二爷亲自下的命令!要求所有分局,立刻停止一切业务,抽调所有精锐人手,火速支援兰城总号!”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而且……而且听说……二爷他……他好像和总镖头那边……闹翻了! 总号那边现在……现在情况恐怕……唉!” 他不敢再说下去,猛地缩回头,立刻又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表情,声音也提高了八度,仿佛在说给整个院子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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