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亭内,死寂无声。只有夜风吹过沙棘丛,发出细碎如鬼泣般的呜咽。马憾山那饱含痛楚与暴怒的嘶吼,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韩沐冰冷的心湖中激荡起层层涟漪,却无法彻底融化那十八年血海深仇凝结的坚冰。
韩沐眼中的血色火焰并未因马撼山的“同仇敌忾”而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幽邃、更加冰冷。他需要真相!
“这位‘二爷’……” 韩沐的声音低沉,如同冰封的河面下涌动的暗流,“究竟……是何人?”
马撼山魁梧的身躯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仿佛要将胸腔中那口郁结的浊气狠狠吐出。他缓缓坐回石凳,那坚硬的石面似乎也无法承载他此刻内心的沉重与悲愤。他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残茶,看也没看,仰头一饮而尽!冰冷的茶水滑入喉咙,却浇不灭那熊熊燃烧的怒火!
“王重岳……” 马撼山放下空杯,声音带着一种被砂纸打磨过的沙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追悔,“他……是我……义弟”
义弟两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韩沐心头!他瞳孔骤然收缩!义弟?!背叛?!这其中的曲折与黑暗,远超他最初的想象!
马撼山的目光投向亭外浓重的黑暗,仿佛穿透了时光的迷雾,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改变一切的节点: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沉浸于遥远记忆的恍惚,“那时……陇平镖局刚刚在西北站稳脚跟,但根基尚浅,强敌环伺……我亲自押送一批价值连城、关乎镖局存亡的重货,前往陇南……”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仿佛又看到了那一路的凶险:
“那批货……是打通西域商路的关键!不容有失!我挑选了镖局最精锐的镖师,一路小心谨慎……可万万没想到……”
马撼山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发出咯咯的爆响!眼中翻涌起刻骨的恨意!
“就在我们刚刚踏入陇南地界!一处险峻峡谷!遭遇了……伏击!!”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心有余悸的惊怒:
“那伙人!人数众多!装备精良!手段狠辣!而且……对我们的路线、押送力量、甚至……货物的价值都了如指掌!分明是蓄谋已久!里应外合!!”
“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我身边的亲信护卫……一个个倒下!连我自己……也身中数刀!浑身浴血!眼看就要……全军覆没!那批货……也要落入贼手!!”
马撼山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仿佛那场惨烈的厮杀就在眼前重现!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射出一种混合着感激与……如今看来无比讽刺的复杂光芒!
“他……出现了!”
“王重山!”
龙撼岳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语气中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
“他就像……从天而降的战神!提着一柄……通体乌黑、沉重无比的重剑!!”
“那把剑……在他手中……如同活了过来!大开大合!势若奔雷!所向披靡!!”
马撼山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膜拜的激动:
“他一剑!就劈开了围攻我的三个高手!又一剑!扫飞了扑向货物的数名悍匪!他如同虎入羊群!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断肢横飞!鲜血染红了峡谷!!”
“他……硬生生……凭着一己之力!杀退了那伙凶悍的伏兵!救下了……已经重伤垂危的我!还有……那批至关重要的货物!!”
龙撼岳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处逢生的时刻:
“后来……我才知道……他叫王重山!是个……游历四方、行侠仗义的剑客!路见不平,拔剑相助!”
“我马撼山……恩怨分明!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我恳请他留在陇平!助我一臂之力!”
马撼山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追悔和痛苦:
“他……答应了。”
“他……王重山……就是后来的……‘二爷’!”
马撼山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被欺骗的耻辱:
“那时……他告诉我……他本姓王,名重山。我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又见他武艺超群,为人豪爽……便……认他做了义弟!从此……他便是我最信任的兄弟!陇平镖局的……二当家!”
“二当家……” 韩沐咀嚼着这个称呼,眼中寒光闪烁。一个来历不明、实力超绝的“义弟”?这本身……就充满了疑点!
马撼山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痛苦之色更浓:
“他……确实能力超群!不仅武功盖世!更精于谋略!善于经营!短短几年……在他的辅佐下……陇平镖局势力急剧扩张!打通了西域商路!剿灭了西北道上几乎所有敢与我作对的势力!威震八方!‘大孤剑’之名,响彻西北!”
“我……对他……毫无保留!视如手足!将镖局内外大小事务……几乎尽数托付于他!对他言听计从!信任有加!”
“我以为……我得此臂助!是上天眷顾!是陇平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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