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怒涛翻涌。
铅灰色的苍穹低垂,仿佛沉重的铅块压在海天相接处。
凛冽的海风卷起冰冷的浪花,如同无数惨白的利爪,狠狠拍打着“定远号”钢铁舰艏,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轰鸣,如同巨兽压抑的喘息。
舰桥上,熊大如山岳般矗立。
他脸色铁青,虬结的肌肉因愤怒而紧绷,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在前方那片空茫、翻滚的海域,如同被激怒却遍寻不着猎物的雄狮,胸中翻涌着无处宣泄的狂暴戾气!
“他娘的!又他娘的跑了?!”
熊大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合金栏杆上,“哐当”一声巨响震得舰桥嗡嗡作响!“追!给老子继续追!掘地三尺也要把这群耗子挖出来!”
“熊爷!”副将李铁牛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一丝无力,“对方……太狡猾了!借着那片暗礁群和突然涌起的风暴潮,钻进去就没影了!
而且……他们的航速……比上次交手时……至少快了两节!”
“快个屁!”熊大额角青筋暴跳,怒吼声压过了风浪,“那是他们抢了‘江南织造’的‘飞云号’!那可是大乾最快的远洋货轮!被这群狗日的改装成了武装劫掠船!这群海盗!耗子!杂碎!”
他胸中那团邪火越烧越旺!
漳州海战大捷、海门港力挫完颜麟的豪情壮志,在数月无休止的追逐与徒劳中,已被消磨殆尽,只剩下被戏耍的屈辱和刻骨的恨意!
岭南特遣舰队,这支凝聚了格物院心血,搭载着最先进内燃机与探测设备的钢铁雄师,倾巢而出,誓要犁庭扫穴,荡平东海!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完颜麟的金国舰队,在倭海,海门接连受挫后,彻底改变了战术!
他们化整为零,将庞大的舰队拆分成数支甚至数十支灵活的小型编队,如同致命的幽灵,在辽阔的东海肆意游弋!
将海盗的狡诈与游击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一支由倭国浪人主导的快速劫掠小队,如同鬼魅般突袭了大乾浙东一个毫无防备的渔村“望海角”。
三艘改装快艇趁着黎明前的黑暗抵近,轻型火炮疯狂倾泻!
简陋的码头化为火海,停泊的渔船被炸成碎片!
劫掠者冲上岸,如同蝗虫过境,抢走所有值钱的渔获、粮食,甚至锅碗瓢盆!
临走前,一把火点燃了茅草屋!
当岭南舰队接到烽火台警讯,顶着风浪全速赶到时,只看到一片仍在燃烧的废墟和遍地哀嚎的渔民!
袭击者早已借着晨雾和复杂的近岸水道,消失得无影无踪!
另一支则潜伏在繁忙的“南洋-大乾”黄金商路附近,耐心得像潜伏的毒蛇。
他们盯上了一支由三艘岭南商船组成的香料船队。
当护航的“飓风级”炮艇因追击一股佯攻的海盗而稍稍脱离编队时,埋伏在岛礁后的四艘金国高速炮艇如同饿狼般扑出!
密集的炮火瞬间覆盖了商船!
珍贵的香料在烈焰中化为灰烬!
船员被屠杀!护航炮艇拼死回援,击沉两艘敌艇,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剩余的金舰拖着浓烟,消失在茫茫大海!
以掠夺破坏为主!
他们不攻城,不占地,目标清晰而残忍——破坏港口设施!
焚毁船只!劫掠物资!屠杀军民!制造无边恐慌!
每一次看似小规模的袭击,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大乾沿海本已千疮百孔的躯体上!
登州、宁波、泉州、温州……一座座曾经繁华的港口城市,商路断绝,流民塞道,十室九空!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大乾沿海的经济命脉,被硬生生掐断!
更让熊大抓狂的是,这些金国分舰队的指挥官,尤其是松平信纲亲自率领的倭兵精锐,深谙游击精髓!
他们熟悉东海每一片暗礁、每一股洋流、每一种恶劣天气!
利用改装的高速快艇和小型炮艇的灵活性,神出鬼没!
岭南舰队庞大的铁甲巨舰,虽拥有内燃机赋予的澎湃动力,但在狭窄水道,复杂岛礁群和突如其来的风暴面前,却如同陷入泥潭的巨象,笨拙而被动!
对方总能利用环境,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鳅,一次次从指缝中溜走!
甚至……还敢反过来咬上一口!
“熊爷!台州急报!
‘海丰三号’运煤船队遭袭!护航的‘雷霆七号’炮艇轮机舱中弹!动力丧失!金狗……劫走两船‘石炭’后扬长而去!”
“熊爷!东南方向有高速小目标群接近!数量十二!航向直指我舰队尾部!疑似……自杀式火攻艇!”
“熊爷!温州港再次遇袭!金狗一支小队趁夜突袭!焚毁刚修复的粮仓!守备营伤亡……”
坏消息接踵而至!
熊大感觉自己像是一头被无数蚊虫叮咬的猛虎,空有撕碎狮虎的力量,却对这些嗡嗡作响、吸食鲜血的飞虫无可奈何!
几个月下来,舰队疲于奔命,航程数万里,燃油消耗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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