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真大啊。
一片一片,像是要把整个城市都埋进去。
沈南栀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捧着一杯热咖啡,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五年了,她已经五年没有见过北城的雪了。记忆里那场几乎将她人生彻底掩埋的寒冬,似乎已经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可手腕上那道狰狞的、即使经过最顶尖的修复手术也无法完全消除的疤痕,总是在阴雨天,或者像现在这样寒冷的雪天,隐隐作痛,提醒着她那一切并非梦境。
“Dr. Shen,3号VIP病房的客人又拒绝了查房和用药,指名要见您。”助理护士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南栀,如今是这家顶尖私立医院最负盛名的外科医生,专攻神经和肌腱修复,来自世界各地的病患慕名而来,只求她一双妙手。
她微微蹙眉,放下咖啡杯。“病历给我。”
接过平板电脑,纤细的手指划过屏幕,目光落在病人姓名那一栏时,她的动作骤然停顿,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周砚琛。
三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锁,猛地撞开了她刻意尘封了五年的记忆之门。
……
“南栀,算我求你!就这一次,你帮帮昭昭,她不能留下案底,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五年前,那个同样大雪纷飞的夜晚,破旧的出租屋里,暖气片嘶嘶地响着,却驱不散彻骨的寒冷。她交往了两年的男友周砚琛,那个曾经说着“南栀,你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的男人,此刻正死死攥着她的手腕,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疯狂和哀求。
而他身后,站着瑟瑟发抖、哭得梨花带雨的陆昭昭,他的好“学妹”。
几个小时前,陆昭昭无证驾驶周砚琛的车,在校园内超速,撞倒了一位老教授后惊慌逃逸。停车场模糊的监控,却阴差阳错地拍下了周砚琛之前下车买烟的侧影。
“监控只拍到了我!但如果我去顶罪,我的保研资格就完了!我的前途全都毁了!”周砚琛眼睛赤红,“南栀,你不一样,你……你反正已经拿到几家大公司的offer了,就算……就算留下案底,影响也不大……”
沈南栀当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冻得她牙齿都在打颤。她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影响不大?周砚琛,你知道故意顶替交通肇事逃逸是什么罪吗?那不是案底,那是要坐牢的!我的前途就不是前途了吗?”
“不会坐牢的!我会想办法,我爸会找最好的律师,最多就是赔偿,缓刑!南栀,我保证!”他急切地保证着,眼神却闪烁不定,“而且,昭昭她……她当时真的吓坏了,她不是故意的……”
“那我呢?”沈南栀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雪,“我就活该吗?”
陆昭昭“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抱着她的腿哭诉:“南栀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可我要是完了,我爸妈会打死我的……砚琛哥哥也会一辈子内疚不安的……求求你了,只有你能救我们了……”
周砚琛看着跪在地上的陆昭昭,眼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他转回头看向沈南栀,语气变得急躁而不耐烦:“沈南栀!你就不能善良一点,大度一点吗?昭昭她已经知道错了!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死她呢?就当是为了我,不行吗?”
善良?大度?
沈南栀看着眼前这个她爱了两年,几乎付出了一切的男人,心一寸寸冷成灰烬。他们一个是清华的翘楚,一个是北大的明珠,曾是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她甚至为了他,放弃了好几个出国交流的机会。
原来,所有的情深似海,在另一个女人的眼泪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就在她试图甩开他们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房间时,激烈的争执发生了。周砚琛为了阻止她,死死扭着她的胳膊,陆昭昭惊慌失措地上来拉扯。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的手挥倒了桌上的水果篮。
冰冷的、锋利的水果刀,被周砚琛抓了起来。
他不是故意的——事后沈南栀无数次试图说服自己,他也许只是想吓唬她,只是想让她冷静。
但那一瞬间,他眼底的决绝和狠厉,她永生难忘。
为了陆昭昭,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手腕传来一阵尖锐到极致的剧痛。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冰冷的金属割开皮肤、挑断肌腱那令人牙酸的触感。
血,滚烫的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晕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花。
“啊——”陆昭昭发出刺耳的尖叫。
周砚琛也吓傻了,手一松,刀“咣当”落地。
剧痛和巨大的惊恐让沈南栀眼前发黑,她捂住不断流血的手腕,浑身抖得不成样子。她的右手……她用来做实验、写论文、画画、曾经被他紧紧握在手里说“这双手真美,要替我拿诺贝尔奖”的右手……
周砚琛反应过来,扑上来想查看她的伤口,声音颤抖:“南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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