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总是弥漫着一股消毒水混合着某种绝望的冰冷气味。林晚坐在走廊尽头冰凉的塑料排椅上,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薄薄的纸。那纸很轻,却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她直不起腰,喘不过气。
指尖冰凉,甚至微微颤抖。周围的嘈杂声——孩子的哭闹、护士的叫号、病人痛苦的呻吟——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遥远。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张纸,和医生那句平静却残忍的话。
“林晚女士,检查结果出来了……肺癌,晚期。已经有多处转移……情况不太乐观,建议您立刻住院治疗……”
晚期。
肺癌。
这两个词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尖上,瞬间烙下了死亡的印记。
她才二十八岁。的人生好像才刚刚开始,却又仿佛看到了尽头。
怎么会呢?她只是最近咳嗽得厉害了些,只是偶尔会觉得胸口闷痛,只是消瘦了一点……她以为只是工作太累,只是普通的支气管炎……
怎么就……晚期了呢?
医生后面的话,她听得断断续续,什么“生存期”、“化疗”、“靶向药”、“姑息治疗”……每一个词都像冰锥,扎得她体无完肤。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诊室的,又是怎么浑浑噩噩地坐到这里的。
脑子里一片空白,紧接着,无数画面又争先恐后地涌上来。
她想起了她的丈夫,沈亦辰。
想起他们大学校园里的初遇,他穿着白衬衫,在篮球场上奔跑,阳光落在他汗湿的发梢,亮得耀眼。他抱着篮球,笑着朝她跑来,那一刻,她的心跳漏了好多拍。
想起他笨拙地给她写情书,错字连篇,却让她哭得稀里哗啦。
想起他们挤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分吃一碗泡面,他却总是把鸡蛋和火腿肠都夹给她,说:“晚晚,你多吃点,以后我赚大钱,让你过上好日子。”
想起他创业最艰难的时候,她白天上班,晚上接翻译稿子到深夜,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支持他,陪他熬过一个又一个通宵。他抱着她说:“晚晚,等我成功了,我一定把这世界上最好的都给你。”
想起他们终于买了大房子,他向她求婚,在铺满玫瑰花瓣的家里,单膝跪地,拿出钻戒,眼神亮晶晶地说:“老婆,以后换我养你。”
那些甜蜜的、温暖的、共同奋斗的过往,此刻像慢镜头一样在眼前回放,清晰得令人心碎。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是从他公司越做越大,应酬越来越多,回家越来越晚开始的吗?
是从他手机设置了新密码,洗澡也带进卫生间开始的吗?
是从他衬衫上偶尔沾染的陌生香水味,和领口那不明显的口红印开始的吗?
是从他看她时,眼神里越来越多的不耐烦和冷漠,取代了从前的温柔和爱意开始的吗?
是从那个叫苏晴的年轻女孩,以助理的身份,频繁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并且越来越肆无忌惮地对她这个正牌夫人露出挑衅眼神开始的吗?
林晚不是傻子。她只是还在爱着,还在抱着最后一丝幻想,还在为他们十年的感情筑起一道脆弱的防线。
她甚至一度想过,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是不是因为自己一直没能怀上孩子?她偷偷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显示她有些体寒,需要调理,但并非不能生育。她还在努力喝着一碗碗苦得掉泪的中药,期待着也许有了孩子,就能挽回他渐行渐远的心。
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得了癌症,晚期。没有以后了。
巨大的悲伤和恐惧如同潮水般灭顶而来,让她几乎要窒息。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尝到了咸涩的血腥味,才勉强没有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失声痛哭。
她该怎么办?
告诉沈亦辰吗?
扑进他怀里,哭诉自己的恐惧和不舍,祈求他看在十年感情的份上,陪她走完最后这段艰难的路?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就被她狠狠掐灭了。
脑海里瞬间闪过的是他最近越来越频繁的夜不归宿,是他接电话时刻意压低的声音和避开她的姿态,是苏晴朋友圈里那张看似无意拍到、却露出半只男人手腕(那只手腕上戴的表,是她省吃俭用攒了三个月工资送给沈亦辰的生日礼物)的照片……
告诉他,换来的是什么?
是怜悯?是同情?是出于责任和义务的、施舍般的陪伴?
还是……更直接的厌烦和迫不及待的甩脱?
她甚至能想象出他可能会说的话:“林晚,别闹了,我现在很忙。”“生病了就去看医生,跟我说有什么用?”“需要多少钱?我让财务转给你。”
不。她不要。
她林晚曾经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被沈亦辰放在心尖上爱过的姑娘。她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
既然他的心已经不在她这里,既然他早已另觅新欢,那她又何必用一纸癌症诊断书,去捆绑他,去为自己的爱情乞讨最后一点可怜的、变质的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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