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声音刺耳,像是为她四年零两个月的牢狱生涯画上了一个粗糙又绝情的句号。白忆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目,对于久违自由的她来说,甚至带着点灼烧感。她身上只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和一条看不出原色的裤子,手里捏着一个薄薄的透明文件袋,里面装着她进来时的零星物品和释放证明。空气里是自由的味道,混合着汽车尾气和远处飘来的食物香气,她却只觉得一阵虚浮的不真实,脚步有些踉跄。
四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外面这个世界似乎更加喧嚣繁华,而她,却被永远定格在了四年前那个噩梦般的夜晚。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胸腔里那股积压已久的浊气排出。下一步该去哪里?家早已没了,父母在她出事前后相继病逝,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朋友?在她身败名裂、锒铛入狱之后,早就树倒猢狲散,避之唯恐不及。
就在她茫然四顾,像一颗被遗弃在茫茫人海中的尘埃时,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几乎悄无声息地滑到她面前,停下的姿态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精准和压迫。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她刻骨铭心、无数次在午夜梦回中恨到浑身颤抖的脸。
宫北寒。
四年过去,时间似乎格外优待他。一身剪裁精良的意大利高定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面容更加深邃冷峻,下颌线绷得紧紧的,那双看向她的眼睛,漆黑如墨,里面没有丝毫久别重逢的波动,只有一层厚厚的、永不融化的冰霜,以及冰霜之下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夷。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那目光像冰冷的手术刀,将她从头到脚凌迟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冷冽十足的弧度,带着十足的嘲讽。
“出来了?”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淬着毒,“看来这四年的牢饭,也没让你学会安分。这副样子,真是比路边的乞丐还要令人倒胃口。”
白忆暖的指甲猛地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她迎上他的视线,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宫北寒,看到我出来,你是不是很失望?”
“失望?”宫北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毫无温度,“你太高看自己了。你之于我,早就是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扔进了垃圾桶,难道我还会时时惦记着垃圾会不会臭吗?我只是来提醒你,白忆暖,既然出来了,就夹紧尾巴做人。离我的世界远一点,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更别去骚扰小晚。否则,我能送你进去一次,就能送你进去第二次。下一次,可就不止四年这么简单了。”
林晚。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锥子,狠狠扎进白忆暖的心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就是那个女人,那个看起来柔弱无助、纯洁无辜的女人,一手导演了四年前的戏码,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而宫北寒,她曾经深爱、甚至愿意付出一切的男人,却是最坚定的帮凶,亲手将她送进了这暗无天日的监狱。
恨意如同藤蔓,疯狂地缠绕着她的心脏,几乎要挣脱束缚破体而出。但她死死忍住了。四年的牢狱生活,磨平了她部分棱角,也教会了她,在某些时候,隐忍比爆发更有力量。
“宫北寒,”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一种历经磨难后的沙哑,“真相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我没做过的事情,谁也休想让我背一辈子黑锅。”
“真相?”宫北寒的眼神骤然变得极度危险,他推开车门,长腿一迈,站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压迫感十足。他猛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真相就是你因为嫉妒,故意开车撞向小晚,想要她的命!证据确凿,法庭判决!白忆暖,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还想狡辩?你的嘴脸真是让我恶心透顶!”
下巴传来剧痛,但白忆暖倔强地没有呼痛,也没有躲闪,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会证明给你看。证明你宫北寒,眼瞎心盲,错得有多离谱!”
宫北寒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随即被更深的怒火覆盖。他嫌恶地甩开手,仿佛碰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从西装口袋掏出昂贵的手帕,仔细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
“冥顽不灵。你好自为之。”他扔下这句话,转身回到车上。黑色的豪车没有丝毫留恋地绝尘而去,喷出的尾气呛得白忆暖一阵咳嗽,眼泪都差点咳出来。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挺直的脊背才微微垮塌下来,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脆弱。但仅仅是一瞬,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宫北寒的羞辱和威胁,不仅没有吓退她,反而更加坚定了她要查明真相的决心。她失去的四年青春,她被毁掉的人生,她父母含恨而终的遗憾,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当晚,她只能暂时找了一处几十块钱一晚、阴暗潮湿的地下小旅馆住下。躺在散发着霉味的床铺上,她仔细梳理着四年前的一切。那场车祸发生得太突然,所有的证据都对她极端不利——她的车刹车失灵(但她前一天才做过保养),行车记录仪神秘消失,现场目击者的证词全都指向她因求爱不成、嫉妒林晚而蓄意谋杀。而林晚,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后“奇迹般”康复,只是失去了一段“无关紧要”的记忆,恰好包括车祸发生的具体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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