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无边无际的热浪像饕餮的巨舌,贪婪地舔舐着每一寸皮肤,灼烧感穿透毛孔,直抵骨髓。浓烟如同粘稠的黑墨,堵塞了口腔、鼻腔,每一次徒劳的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滚烫的沙砾,带着绝望的窒息感。
沈清歌猛地睁开眼!
剧烈的呛咳让她蜷缩起身体,肺部火烧火燎地疼。然而预想中的烈焰焚身并没有到来,触手所及是微凉的、略带潮湿的粗糙草席。
不是那场吞噬一切的大火?不是那冰冷绝望的火焰地狱?
她剧烈地喘息着,茫然四顾。昏暗的灯光,低矮的棚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草药混合的古怪气味。破旧的桌椅,墙上贴着泛黄的报纸,角落里堆放着杂物。这里……是哪里?
记忆如同破碎的玻璃,尖锐而混乱地扎进脑海。
冲天而起的火光,将半山腰那栋华丽的别墅映照得如同白昼。她被困在二楼卧室,火焰封堵了所有出口。窗外,暴雨如注,雷声轰鸣,却浇不灭这人为的罪恶之火。
她声嘶力竭地呼救,拍打着被反锁的房门。然后,她看到了,透过浓烟与火焰的缝隙,楼下花园的玻璃雨棚下,站着她结婚三年的丈夫,陆廷渊。他穿着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一如她初见他时的矜贵冷漠。而他怀里,紧紧拥着那个柔弱如菟丝花的女人,他的白月光,林薇薇。
他抬头,目光穿透雨幕与火光,精准地捕捉到她的绝望。那双曾经让她沉溺的深邃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平静。他甚至微微抬了抬手,不是施救,而是示意。他旁边一个模糊的人影举起了什么……
紧接着,是爆炸声!巨大的气浪将她掀飞,玻璃碎裂,灼热的碎片像子弹一样射入她的身体。最后的意识里,是皮肉焦糊的味道,是骨骼碎裂的脆响,是滔天的恨意和不甘——她肚子里刚刚孕育的小生命,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
“啊——!”沈清歌发出一声压抑痛苦的嘶鸣,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死了吗?还是……地狱另有安排?
她挣扎着爬起来,踉跄扑到桌前一面模糊的塑料镜子前。镜子里映出一张脸,苍白,瘦削,眼角眉梢带着长期劳碌留下的细纹和憔悴,但的的确确是她的脸,只是年轻了些,也……落魄得多。这不是她作为陆太太时精心保养的模样。
目光下移,落在平坦的小腹上。那里曾经有一个小生命,在她得知喜悦不到两周后,就随着那场大火和她一起化为了灰烬。
孩子……她的孩子!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一个矮小干瘦、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妇人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走进来,看到站在地上的沈清歌,吓了一跳:“哎哟!清歌你醒啦?快躺下快躺下!你高烧刚退,可不能再折腾了!真是造孽哦,掉河里差点就没命了……”
高烧?落水?
沈清歌愣住,混乱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是了,这不是她的身体,或者说,不完全是。一些属于这个身体原主的、模糊而痛苦的记忆片段涌了上来。
原主也叫沈清歌,一个可怜的女人,住在偏远闭塞的清水村。几年前孤身来到这里,怀着身孕,沉默寡言,靠着采药和给人帮工勉强糊口,受尽白眼和欺辱。她有两个儿子,一对双胞胎,但村里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是未婚先孕,说孩子是野种。几天前,原主为了采一味卖价稍高的草药补贴家用,失足掉进了湍急的河里,被救起来后就一直高烧昏迷,看来……是没熬过去,而自己,那个被烧死的沈清歌,就在这个时候,在她的身体里重生了?
老天爷……你让我回来,是为了什么?赎罪?还是……报仇?
巨大的震惊和混乱之后,一种冰冷刺骨的恨意如同藤蔓,迅速缠绕了她的心脏。陆廷渊,林薇薇!你们为了苟合,为了扫清障碍,竟如此狠毒!
“孩子……我的孩子呢?”沈清歌猛地抓住老妇人的手臂,声音嘶哑急切。原主的记忆里,那两个孩子是她活下去唯一的支柱。
“在隔壁屋睡着呢,没事没事,就是吓坏了,哭了好几天。”老妇人连忙说,把药碗塞给她,“快把药喝了,你这身子骨再不调理,垮了孩子可咋办?”
沈清歌稍微松了口气,却不接药碗,只是死死盯着那浑浊的药汁,鼻尖微动。多年被当做金丝雀圈养,为了排遣无聊和讨好陆廷渊(现在想来多么可笑),她深入研究过茶道、香道甚至草药学,虽不算顶尖,但辨识寻常药材毒性足够了。这碗药……味道不对!里面多加了一味药性猛烈且与退烧药相冲的寒性子株,长期服用会损伤根本,让人虚弱缠绵病榻直至无声无息死去。
谁?谁要对一个已经穷困潦倒的孤苦妇人下这种毒手?是意外,还是……?
她心底警铃大作。既然她能借尸还魂,那会不会……那场大火之后,陆廷渊和林薇薇发现她没死透?或者,这只是这个村子本身的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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