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出发前一周,我们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小雨的祖父母,即周屿已故姐夫的父母,希望见我们。
周屿对此感到紧张。自从姐姐和姐夫去世后,他与这对老人的联系很少。他们住在另一个城市,关系一直不冷不热。
见面安排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陈老先生和夫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眼中带着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痛。
“我们听说你们要带小雨去挪威,”陈夫人开门见山,“我们...有些担心。”
陈先生补充道:“她刚刚失去父母,现在又要离开熟悉的环境,我们觉得这不太妥当。”
周屿深吸一口气:“我理解你们的担心。但请相信,我们做这个决定时完全以小雨的最佳利益为考量。”
我拿出我们准备的资料:“挪威的学校系统非常优秀,而且这是难得的体验。我们保证会确保她的教育不受影响。”
陈夫人看着我们,眼中含泪:“我们不是要质疑你们的决定。只是...她是我们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了。我们害怕失去与她的联系。”
那一刻,我明白了他们的担忧并非出于批评,而是出于爱和恐惧。
“我们可以定期视频通话,”我提议,“分享照片和更新。而且这只是暂时的,两个月后我们就回来。”
周屿补充道:“小雨永远是你们的孙女。我们不会,也从未想过切断这种联系。”
会谈结束时,气氛明显缓和。陈夫人甚至给了我一个拥抱:“谢谢你如此爱护我们的小雨。”
回程车上,周屿沉默良久,然后说:“我从未想过,组建家庭意味着要处理如此复杂的关系。”
我笑了:“欢迎来到成年人的世界。”
35
出发前夜,我们在家里举行了小型告别会。小雨邀请了她最好的朋友,我请来了我的父母,周屿则邀请了几位亲密的工作伙伴。
客厅里充满欢声笑语,与一年前那个悲伤、沉默的家形成鲜明对比。我看着周屿和小雨在人群中穿梭,心中充满感慨。
我父亲走到我身边:“你们做得很好,你知道吗?面对悲剧,你们没有被打倒,而是建立了一个新的家庭。”
我靠在他肩膀上:“有时候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爸爸。一年前,我还是个只关心自己工作的单身女性。现在,我却要带着丈夫和女儿去另一个国家生活两个月。”
“爱改变我们,”他简单地说,“以最好的方式。”
晚些时候,客人们陆续离开,我们三人疲惫但快乐地收拾残局。
“我有点紧张,”小雨承认,“如果挪威的孩子不喜欢我怎么办?”
周屿蹲下身与她平视:“记住,交朋友就像拍照——需要找到合适的角度和光线。给彼此一点时间,你会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
我补充道:“而且,无论如何,你永远有我们。”
那晚,当我们终于把一切收拾妥当,小雨睡着后,周屿和我站在阳台上,望着对面公寓的灯光。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从这个角度看风景了,”周屿轻声说,“两个月后回来,一切都会不同。”
我握住他的手:“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
他转向我,眼中映照着城市的灯火:“我对你的爱就是其中之一。”
36
挪威的生活与我们预期的截然不同。
我们住在一个小而舒适的木屋里,四周是皑皑白雪和挺拔的松树。极夜即将来临,白天越来越短,夜晚越来越长。
小雨入读了当地一所小型国际学校,班上只有十个孩子,来自六个不同的国家。最初的语言和文化障碍让她感到挫败,但孩子们的适应能力令人惊讶。不到两周,她就已经能用简单的挪威语问候,并交到了两个好朋友。
周屿的工作比预想的更具挑战性。极光拍摄需要在寒冷的户外等待数小时,有时整晚都等不到理想的画面。他常常在凌晨回到木屋,浑身冰冷,疲惫不堪。
而我则努力在陌生的环境中维持家庭的正常运转。购物、做饭、打扫,同时还要完成自己的插画工作。有时我感到精疲力尽,怀疑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一个特别艰难的夜晚,小雨因想家而哭泣,周屿在外拍摄未归,我自己的工作又遇到了瓶颈。我独自坐在厨房,忍不住流下眼泪。
这时手机响起,是周屿发来的消息:抬头看窗外。
我擦干眼泪,走到窗前。夜空中,绿色和紫色的极光正如活物般舞动,美得令人窒息。
周屿的下一条消息传来:有时我们必须远离熟悉的一切,才能看到最美的风景。谢谢你陪我来到这里。
我看着那条消息,又看看窗外神奇的夜空,突然明白这就是生活的本质——在艰难与美丽之间寻找平衡。
37
在挪威的第五周,我们迎来了极夜。太阳不再升起,只有正午时分的短暂 twilight,给雪地染上蓝调的光晕。
周屿的拍摄进入了最关键阶段,他常常连续工作数日,只在换电池和吃简餐时回家。小雨的学校放寒假,我不得不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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