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账簿后的阴影】
那几本厚重的、散发着陈腐纸张和灰尘气息的账簿,被我藏在牢房床板下最隐秘的缝隙里,如同几块灼热的烙铁,日夜炙烤着我的神经。
我不知道它们具体记录了些什么,但直觉告诉我,这绝非“陈警官”一时兴起的游戏。这些五年前的旧账,像沉睡的毒蛇,一旦被惊醒,可能会咬伤很多人,包括……可能牵涉其中的秦屿。
“陈警官”要我找到它们,目的何在?是为了借助我这个“外人”的手,来揭开某些他自己不便直接触碰的脓疮?还是想测试我的能力和忠诚,看我是否真的能为他所用?
无论哪种可能,我都已经踏入了雷区。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
我没有轻举妄动去研究那些账簿。在牢房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任何异常的举动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注意。我只是在每天深夜,当同牢房的人都陷入沉睡,只有鼾声和梦呓在空气中回荡时,才会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用手指轻轻拂过账簿粗糙的封面,感受着那下面可能隐藏的、足以颠覆某些人命运的惊涛骇浪。
我在等待。“陈警官”既然给了我任务,就必然会有下一步的指示。
果然,几天后的劳动间隙,我在水槽边清洗工具时,一个负责打扫卫生的、平时沉默寡言的老囚犯,在与我擦肩而过时,极其迅速地将一个小纸团塞进了我囚服的口袋里。
我的心猛地一跳,但脸上不动声色,继续着手里的动作。直到周围无人注意,我才迅速将纸团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没有任何特征的宋体字:
“明晚熄灯后,仓库。带上一号簿。”
一号簿?是指那几本账簿中的第一本吗?
指令简单,直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时间和地点,再次选择了那个偏僻的仓库。
我知道,第二次交锋即将来临。这一次,我不再是完全被动的猎物,至少,我手里有了一点他想要的“东西”。
第二天晚上,熄灯号响过之后,监狱陷入一片死寂。我躺在硬板床上,睁着眼睛,在黑暗中默默计算着时间。直到确认牢房里的其他人都已睡熟,我才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起身,从床板下抽出那本标注着最早年份的“一号簿”,贴身藏好,然后利用早已观察好的看守巡逻间隙,再次溜出了牢房。
去往仓库的路,比上一次更加熟悉,也更加令人心悸。月光被浓云遮挡,只有远处哨塔的探照灯偶尔扫过,在墙壁上投下快速移动的、苍白的光斑。我像一道影子,在建筑物的阴影里穿梭,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仓库的铁门虚掩着,仿佛在等待我的到来。我闪身进去,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光线和声音。
仓库里比上次更加黑暗,只有货架深处,有一点极其微弱的、手电筒被蒙上布发出的昏黄光晕。
我朝着光晕的方向走去。
“陈警官”站在一堆废弃的桌椅中间,背对着我。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手电的光晕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他脸上的表情隐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东西带来了?”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取出那本厚重的“一号簿”,递了过去。
他接过账簿,没有立刻翻看,而是用手掂了掂份量,仿佛在确认什么。然后,他抬起眼皮,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我脸上。
“知道这里面记录的是什么吗?”他问。
“不知道。”我如实回答,“我看不懂那些代号。”
他似乎在阴影里笑了笑,那笑容没有任何温度。“看不懂就对了。这是‘暗桩’的往来记录。”
暗桩?
这个词让我心头一凛。在秦屿的体系里,“暗桩”指的是那些潜伏在官方机构、竞争对手内部,或者像监狱这种特殊地方的、长期不启动的深度眼线。他们的存在是最高机密,直接由秦屿或者像“影子”这样的核心人物掌握。
这本五年前的账簿,记录的是监狱内部的“暗桩”活动?
“五年前,这里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陈警官”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往事,“当时的监狱长,和某些势力,合作得很‘愉快’。这里面记录的,就是当时通过监狱渠道,流转的一些‘特殊物资’,以及……为某些人提供的‘特殊服务’。”
特殊物资?特殊服务?
我立刻想到了那些被隐去的代号背后,可能代表的毒品、武器、甚至人口的非法交易,以及利用囚犯进行的见不得光的勾当。
“你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看,是什么意思?”我警惕地问。他就不怕我拿着这些证据反咬一口?
“因为有些账,该清算了。”“陈警官”的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丝肃杀之意,“当年的有些人,靠着这些肮脏交易爬了上去,现在却想把自己洗白,把过去抹得一干二净。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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