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带着手下踏入客栈。
一股混杂着劣酒,汗水与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
大堂里喧闹嘈杂,坐满了形态各异的修行者。
有人半边身子覆盖着青色的鳞片,有人背后长着一对萎缩的肉翅,还有人的手臂异化成了螳螂般的骨刃。
这些都是修行走了岔路,或是为了力量付出代价的人。
他们是这乱世里最常见的风景。
一名缺了胳膊的店小二用仅剩的手臂托着餐盘,在桌椅间灵巧穿梭。
柜台后,独眼的账房先生低头拨弄着算盘,珠子撞击声清脆。
凌雪的眉头轻皱。
她手下的几个镇魔司成员,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神情戒备。
“找个角落坐下。”
凌雪低声吩咐。
几人寻了一处靠墙的空桌坐下。
那些服装各异的,各门修行者也寻了地方坐下。
周围的喧哗声小了一些,许多不善的目光投了过来。
镇魔司的黑衣,有时候不是威慑,反而是挑衅。
“他娘的,又是镇魔司的走狗。”
邻桌一个脸上长满脓包的壮汉,故意大声地啐了一口。
“神京那位皇帝老儿,怕是疯了。”
另一个声音接了上来,带着浓浓的嘲讽。
“悬赏万金,封侯拜将,就为了杀一个青衫剑客?”
“你们听说了吗,那人一剑,隔着几千上万里,把明王的胳膊给卸了!”
这话一出,大堂里的议论声更大了。
“真有此事,那是什么手段?”
“天光境,绝对是天光境的大能!”
脸上长脓包的壮汉一拍桌子,酒水四溅。
“管他什么境,老子要是遇上他,一斧子劈了他,那万金侯爵就是我的了!”
他身边的人哄堂大笑。
“黑熊,就你?你连婆娘都打不过,还想去杀那等神仙人物?”
“放屁!老子…”
凌雪收回目光,端起桌上满是豁口的茶碗。
茶水浑浊,入口苦涩。
她对这些蠢人的吹嘘没有兴趣,反倒是那个青衫人,让凌雪有些好奇。
这些日子,各地的情报传来传去,都提到了这么个人。
二楼。
少年子安抓着爷爷的衣角,身体有些发抖。
楼下的声音让他感到害怕。
“爷爷,这些人好粗鲁啊,张口闭口就要杀人…”
老人端着茶杯,视线落在窗外那条被月光照亮的官道上。
他没有回答孙子的问题,只是轻声开口。
“子安,你看楼下那些人。”
“他们谈论着自己永远无法企及的力量,渴望着自己永远得不到的财富。”
“**会让人疯狂,也会让人变得愚蠢。”
老人的声音很平静。
“我们等的人,应该快到了。”
他的目光,穿过窗棂,落在远方的黑暗中。
那里,一个孤单的身影,正不紧不慢地走来。
陈玄走到了客栈门口。
那盏在风中摇曳的灯笼,是这片荒野中唯一可以称得上精致的东西。
他收起背后的红伞,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嗡。
大堂内原本鼎沸的人声,瞬间消失。
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门口。
所有人都看见了。
一个穿着干净青衫的年轻人,背着一柄血红的纸伞,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身上的气息干净得不像话,与这间客栈里的污浊格格不入。
短暂的寂静后,是爆出的哄笑。
“哈哈哈哈,这是哪家的书生迷路了?”
那个被称为黑熊的脓包壮汉笑得最大声,他站起身,蒲扇般的大手指向陈玄。
“小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出去!”
陈玄没有理会他。
他的目光扫过大堂,最后落在了柜台后的独眼账房身上。
就在这时,黑熊旁边的一个瘦子,死死盯着陈玄的脸,又低头看了看怀里一张揉皱的纸。
那是神京发下来的通缉令画像。
瘦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伸手猛地拉了一把黑熊的衣角。
“大哥,别…别说了…”
“拉我干什么?”黑熊不耐烦地甩开他。
“今天老子心情好,就拿这小白脸取取乐子!”
大堂里,一些心思活络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对。
青衫,年轻人,长相……
虽然气质天差地别,但那张脸,与通缉令上的画像,至少有七分相似。
空气变得紧张。
凌雪握着茶杯的手指收紧,想了想脑海中的画像
是…他?
二楼的栏杆旁,老人也坐直了身体,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抹精光。
“爷爷…”子安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
老人抬手,轻轻按住孙子的肩膀。
“别怕,看戏。”
黑熊没注意到周围的变化,他只觉得这个青衫小子无视自己的态度,让他很没面子。
他大步走向陈玄,脚下的木地板都在颤动。
“小子,老子跟你说话,你没听见?”
他伸出巨掌,抓向陈玄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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