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遇见你 第137章 风雪惊变

江北的严冬，似乎要将最后一丝生机也彻底冻结。帅府内，沈如晦的院落，依旧被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所笼罩，但这寂静之下，却涌动着愈发汹涌的暗流。

胎动，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闯入者，日复一日地叩击着沈如晦紧闭的心门。她依旧沉默，但那份沉默变得更加沉重，仿佛承载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挣扎与重量。她的身体也因孕晚期而承受着越来越大的负担，双腿浮肿，腰背酸痛，夜间更是难以安枕，常常只是睁着眼，在黑暗中感受着腹内那个小生命的活动，以及自己内心冰与火的交织。

顾长钧来的次数愈发少了，但每次出现，停留的时间却更长了。他不再试图与她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只是像一个沉默的幽灵，或坐或立在房间的阴影里，用那双深邃而复杂的眼睛，久久地凝视着她。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眉宇间日益加深的疲惫和痛苦，看到她因身体不适而微微蹙起的眉头，也看到了她偶尔在无意识中，掌心覆上腹部时，那瞬间流露出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与……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守护的姿态。

这种姿态，像一根细微的刺，扎在顾长钧的心头。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他预设的轨道。他应该为此感到愤怒，因为这个孩子本就是他强行留下的烙印，是他掌控她的证明。可当他看到她因这“证明”而如此痛苦挣扎时，一种陌生的、近乎怜惜的情绪，又会不受控制地滋生，与他固有的偏执和占有欲激烈冲撞。

这种内心的拉锯，让顾长钧周身的气压更低，连带着整个帅府都仿佛笼罩在一片无形的风暴前夕的宁静之中。

变故，发生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深夜。

狂风裹挟着雪片，疯狂地扑打着窗户，发出凄厉的呜咽。沈如晦躺在床上，腹中的坠胀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一阵紧过一阵的、不规律的收缩让她冷汗涔涔，呼吸急促。她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但那越来越难以忍受的疼痛，让她蜷缩的身体不住地颤抖。

守夜的小荷最先察觉到了异常。她看到沈如晦苍白的脸上布满了冷汗，身下的床单似乎也有些异样的潮湿，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什么规矩，连滚带爬地冲出去禀报。

顾长钧尚未歇息，正在书房对着地图沉思。听到小荷带着哭腔的禀报，他手中的红蓝铅笔“啪”地一声被折断！几乎是同一时刻，他猛地站起身，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早产？！

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天气里？！

“叫医生！把所有能叫来的医生都给我叫来！快！”他嘶声吼道，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念之，如同失控的野兽般，朝着那个院落疯狂冲去！

风雪被他蛮横地撞开，冰冷的雪片扑打在他脸上，他却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不能有事！她和孩子都不能有事！

当他浑身湿透、带着一身寒气冲进房间时，看到的便是沈如晦蜷缩在床上，痛苦地喘息着，身下那片刺目的鲜红正在不断扩大，如同雪地里怒放的红梅，妖异而惨烈。

“如晦！”顾长钧扑到床边，想要抓住她的手，却被她更加剧烈的颤抖和无声的抗拒所阻。他看着她在剧痛中依旧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发出半点声响的模样，看着她眼中那混合着极致痛苦和某种空洞决绝的眼神，一股灭顶的恐惧瞬间将他淹没！

他猛地回头，对着闻讯赶来的医生和下人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救她！给我救活她！要是她和孩子有什么闪失，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整个帅府，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变，瞬间陷入了极致的混乱与恐慌之中。风雪依旧在窗外肆虐，而房间内，一场关乎两条性命、也关乎所有人命运的生死抢救，在顾长钧那濒临疯狂的注视下，仓促而绝望地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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