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帅府。
彻夜的灯火未曾熄灭。顾长钧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在宽大的书房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带着要将地板踏碎的狠厉。他手背上的伤口只是被简单包扎,雪白的纱布上依旧渗着刺目的鲜红,但他毫不在意。比起手上的伤,心头的怒火和那种即将失去一切的恐慌,才是真正灼烧他的烈焰。
念之垂首肃立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书房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说!现在什么情况!”顾长钧猛地停下脚步,血红的眼睛盯住念之,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
念之身体一颤,立刻汇报:“已经按照您的命令,动用了我们在南洋所有的明暗力量。主要港口、机场、通往邻国的所有陆路关卡,已经全部加派了人手,严密封锁,对所有可疑车辆和人员进行盘查。同时,悬赏令也已经通过地下渠道散发出去,提供有效线索者,重金酬谢。”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另外,根据对疗养院周边区域的初步搜索,发现了那辆失踪面包车离开主路后,驶向西北方向荒僻地带的轮胎痕迹。但……昨夜雨势太大,很多痕迹都被冲毁了,具体去向……还在追查中。”
“西北方向……”顾长钧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神阴鸷,“荒僻地带……他们是想躲起来,还是想找机会从那些管理松懈的小渔村出海?”
他走到巨大的南洋地图前,手指沿着疗养院西北方向划过,那片区域多是丘陵、种植园和零星散布的土着村落,海岸线曲折,确实存在不少监管盲区。
“通知我们的人,重点搜索西北方向的废弃房屋、种植园工棚、以及所有可能藏身的洞穴、密林!出动直升机!进行低空侦察!”顾长钧的声音冰冷刺骨,“还有,给南洋当局施加压力,就说有极度危险的叛逃人员,可能携带重要军事情报,要求他们配合地面搜捕!把方清河和那个司机的照片,给我印满大街小巷!”
他要织就一张真正的天罗地网,水陆空三维一体,官方民间双管齐下!他就不信,方清河带着一个身体虚弱、行动不便的孕妇,能在这张不断收紧的大网里,逃出生天!
“那……沈小姐……”念之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问道,“若是发现……如何处置?”他指的是万一发生交火或者意外。
顾长钧猛地回头,那眼神中的疯狂和偏执,让念之瞬间汗毛倒竖!
“她必须活着!完好无损地带回来!”顾长钧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一把抓住念之的肩膀,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绝不能有任何闪失!那是我的种!听明白了吗?!”
“是!是!属下明白!”念之忍痛连忙应道。
顾长钧松开手,喘着粗气,再次转向地图。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猎鹰,扫过地图上的每一个角落,仿佛能穿透纸张,看到那两个正在仓皇逃窜的身影。
“方清河……你以为你能带她逃到哪里去?”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冰冷的弧度,“这南洋,很快就不会有你们的容身之处。我会让你知道,触怒我顾长钧,带走属于我的人,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张无形的大网,正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着那两个渺小的身影,狠狠罩下!
而此刻,远在南洋那片潮湿闷热的雨林深处,藏身于破车之中的方清河、沈如晦和阿南,对此还一无所知。他们只是在短暂的休息后,面临着燃油耗尽、食物饮水短缺、以及沈如晦越来越不容乐观的身体状况。
阿南决定冒险去附近的村落弄点汽油和食物,方清河则留下来照顾沈如晦。
当阿南的身影消失在茂密的植被后,方清河看着蜷缩在座位上、眉头紧锁、显然在忍受痛苦的沈如晦,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天罗地网,正在悄然合拢。而他们的逃亡之路,才刚刚开始,便已看到了绝望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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