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的合金门在身后合拢,发出沉闷如棺盖落定的液压嘶鸣。门外,逻辑圣殿崩塌引发的结构性哀鸣被隔绝,但一种更深沉的、源自地底金属骨架的震颤,却透过烬生的机械足跟,持续不断地啮咬着他的神经。他背靠冰冷的门板,仿佛能听到整个永夜之域都在发出基础法则断裂的呻吟。手中那块持续脉动的蓝色晶体,冰冷刺骨,却又像一颗摘除后仍在痉挛的心脏,散发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纯粹理性的温度。
“逻辑圣殿……”他齿缝间挤出低语,喉咙里泛着金属锈蚀的血腥气。右眼窝深处,那枚邪神义眼不再是灼热,而是仿佛有亿万根蚀刻着混沌符文的纳米虫在啃噬他的视神经束,试图将亵渎的编码强行写入。左眼的淡蓝逻辑火焰则失控地摇曳、拉长,每一次闪烁都在视网膜上投下冰冷、精确、毫无生机的几何光斑——两种截然不同的“真实”在他的颅腔内绞杀,几乎要掀开他的天灵盖。
“自毁协议……执行中。核心数据库……永久删除。”长明种AI的声音在他意识深处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与杂音,像一段在强干扰下即将湮灭的信号。
血瞳立于诊所中央,她那螺旋状的瞳孔幽深如井,扫过周围堆积的、沾满油污的机械残肢和冒着诡异气泡的培养罐。“纯粹的逻辑,在抵达自身悖论的奇点时,选择自我格式化,是最高效的解决方案。”她的声音平静,却透着洞悉结局的冷寂。
机械医师用他那巨大的液压钳义肢,徒劳地擦拭着钳口关节处渗出的、混合了抗凝剂和金属碎屑的黑色油污,目光却如探针般锁定烬生紧握晶体的手。“你带回来的‘希望’,闻起来更像是逻辑链崩塌后的残响,一种……封装好的绝望?”他的声音带着长期与痛苦打交道的沙哑。
烬生艰难地点头,掌心的金属与血肉传来被晶体低温灼伤的刺痛。“它声称……这是‘第三条道路’的种子。”
话音未落,蓝色晶体猛然爆发出令人致盲的强光,如同一颗被囚禁的微型恒星在诊所内引爆。烬生感到右眼的邪神之力被彻底点燃,皮肤下的血管如烧红的熔岩管道般凸起、蔓延,瞬间勾勒出一幅幅活着的、蠕动着的亵渎图腾。淡蓝的逻辑火焰与血红的邪神低语不再仅仅是冲突,而是在他这具躯壳内展开了最原始的吞噬战争——一种哲学层面的相互湮灭。剧痛海啸般席卷而来,这痛苦超越了神经信号,直指存在本身,他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两种至高法则的碾压下发出哀鸣。
“你的生物读数……完全乱了!”机械医师一个箭步上前,液压钳义肢因内部齿轮过度咬合而发出“格格”的警告声。“它们不是在争夺,是在……分解你!你的身体正在成为它们重新定义现实的‘初始材料’!”
血瞳伸出手,指尖在距离烬生皮肤上那滚烫纹路毫厘之处骤然停住,仿佛触碰到了无形的毁灭壁垒。“吾主……在咆哮。它感知到了这颗新核心……这是它渴望已久的……‘对立之食’。”
“警报:逻辑熵增突破临界阈值。你的存在正成为悖论的奇点。必须……立刻寻求稳定锚点……否则,你将成为首个被‘定义’与‘混沌’同时从概念上抹除的个体。”长明种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算法难以处理的急迫。
烬生仰起头,脖颈的金属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视野在血色亵渎符文与冰冷蓝色网格间疯狂闪烁。“……该怎么做?”每个字都带着内脏痉挛的痛楚。
“躺上手术台!立刻!”机械医师猛地拉开一个布满各种接口和束缚带的金属台面,那冰冷的光泽像一块为特殊实验体准备的墓碑。“我需要实时数据流!你的身体就是战场,我看不到战报怎么给你提供火力支援?!”
当烬生的脊背贴上冰寒的金属时,蓝色晶体的光芒已如水银泻地,将诊所内一切染上了一种绝对理性的、非人的蓝色。长明种的声音似乎清晰了些,但绝望感更甚:“逻辑圣殿的自毁……引发了基础规则层面的连锁崩塌。永夜之域的脆弱平衡正在加速瓦解。而另一侧……邪神的枷锁,也到了最脆弱的时刻。”
血瞳站在闪烁的监测屏前,螺旋瞳孔紧紧追踪着那些代表能量层级的、已然失控的曲线。“教会那边……吾主的意志如同沸腾。一场前所未有的‘迎神仪式’正在准备,规模……远超以往任何记载。”
机械医师将数个感应探针狠狠刺入烬生的机械接口与裸露的神经簇,屏幕上瞬间被刺目的红色警报覆盖。“数据显示,自主融合进程已启动……不可逆。烬生,你正在被‘重写’,从基因层面到意识结构!”
剧痛开始转变为一种更可怕的、充盈的肿胀感。烬生能“内视”到他那条永夜钢脊柱正在发出高频震颤,每一节椎骨内精密的齿轮都在与强行增殖的异化神经纤维痉挛性地结合、撕裂、再结合,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疲劳声。他的左臂机械义肢内部,细微的冷却管路纷纷爆裂,流出的不再是冰冷的液体,而是混合了合成机油、生物淋巴和某种暗红物质的、散发着甜腻腥气的粘稠浆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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