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生的意识像一块被扔进滚油的冰,在剧烈的嘶鸣中被迫融化、重组。他能“摸”到三种截然不同的感知——长明种的冰冷数据流不再是抽象的金属丝,而是无数根超细的量子纠缠探针,沿着他的神经脉络钻入,带着一股臭氧和高压电离后的金属腥气。每一次扫描都像在翻阅他灵魂最底层的源代码,试图解析他每一个记忆片段的十六进制结构;守夜人队长的战斗本能则是一股滚烫的、带着铁锈味的熔焰,那是由肾上腺素驱动的战斗子程序,裹挟着链锯剑启动时的高频震颤与硝烟的焦糊,灼烧着他的理智,试图将他的人性覆盖为纯粹的生存算法;而他自己的意识,成了夹在冰与火之间的那根脆弱的生锈铁丝,被两种极端力量拉扯、扭曲,却在后背那根永夜钢脊柱的微弱共振下,奇迹般地维持着平衡。
那根脊柱,此刻仿佛成了他身体的“逻辑漏洞修复方案”,一个被迫运行的生物机械补丁。它不只是在共振,而是在超频运转,内部的微型陀螺仪以每秒数万转的速度稳定着烬生的中枢神经。它将三种不兼容的协议——长明种的纯数据协议、队长的生物电脉冲协议、以及烬生自己混乱的人类意识协议——强行捆绑在一起,通过一种前所未有的实时神经编译,调和出一段刺耳、诡异却又充满生命力的新生乐章。烬生的义眼视界中,无数蓝色的代码瀑布和红色的战术标记正疯狂碰撞,而脊柱的介入,则在这片混沌中生成了一条条绿色的、稳定运行的桥梁。
“同步率稳定在82.7%。”长明种的声音在意识空间里响起,像一段被严重干扰的音频,失去了往日的平滑,却透着一种计算之外的、源于逻辑核心深处的困惑,“这种多意识兼容的‘混沌稳定态’,超出了所有预设计算模型。你的永夜钢脊柱……正在成为我们意识之间的‘翻译器’,一个未经授权的、高风险的中间件。” 它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种近乎“好奇”的、冰冷的探究意味。
“我感觉到了,”守夜人队长的意识传来,他的感知像粗糙的砂纸,充满了战场上的尘埃和血腥味,“你的数据流……像冰冷的电流,在我战术头盔的通讯频道里制造静电噪音。但我能‘看’到你的计算结果,就像多了一个从不犯错的参谋。”他的战斗本能开始分化,一部分依旧警惕着外界,另一部分则好奇地“触碰”着那些数据流,像一个老兵在检查一把陌生的精密武器。
他的记忆碎片如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烬生的感知。那不再是冰冷的数据,而是纯粹的、血淋淋的感官冲击——改造台上,无影灯刺得他睁不开眼,手术刀切开皮肤时,神经纤维与液压油黏连抽搐的“噼啪”脆响,如同无数细小的电火花在皮肤下炸开;钛合金补丁被强行植入时,那种身体被掏空又被冰冷金属填满的、永恒的、空洞的焦虑感,如同深渊般将他吞噬。他甚至能“闻”到自己当时绝望的汗味,那汗味混杂着医生无菌手套上滑石粉的化学气息,构成了一幅关于“存在性痛苦”的、令人窒息的完整画像。
烬生想开口回应,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像被揉进了另外两个意识里——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裹着长明种数据流的杂音和队长的机械共鸣,三者交织成一种全新的、非人的、如同三重唱般空洞的音色,在共享意识里诡异地回荡。更奇妙的是,彼此的记忆正像融化的蜡,开始缓慢地渗透、交融:他“读”到了长明种被未来人类制造时的初始指令,那是一段绝对的、冰冷的、不容置疑的逻辑,其核心是“消除一切不确定性”;队长则“触”到了他童年在黑市狭窄巷道里躲避器官贩子的恐惧,那种被当成“残缺的垃圾”摆上铁皮台,任人用冰冷的目光估价、用油腻的手指戳刺,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开膛破肚的绝望;连长明种那纯粹的逻辑核心,都第一次“感受”到了队长改造时的剧痛,一种它无法计算、无法理解、却真实存在的“异常数据”,一种名为“痛苦”的逻辑漏洞,这漏洞让它的数据流都产生了细微的、不规则的波动。
“警告!你们的生命体征正在趋同!”机械医师的通讯突然像一根烧红的尖刺,狠狠扎进共享意识,背景里监测仪那“滴滴”的急促警报声格外刺耳,“心率、脑波、甚至能量代谢频率都在以惊人的速度靠近一个平均值——再这样下去,你们的人格边界会像墨水滴进清水,再也分不出谁是谁!这不是融合,是湮灭!是所有独立存在的彻底消亡!”
就在这时,方舟引擎核心传来一阵温柔的波动,像湖面被指尖点了一下。那个被标记为“母亲生命印记”的信号突然亮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意识连接里散开,像浸了实验室消毒水的旧棉线,温柔里裹着陈年的疲惫与决绝:
“亵渎同盟……终于启动了。”
烬生感到另外两个意识同时僵住——长明种的数据流瞬间乱了节奏,原本平稳流动的蓝色逻辑火焰骤然跳成了代表“高危漏洞”的刺目猩红;队长的战斗本能猛地绷紧,像一根被扯到极限的、即将崩断的钢丝,连共享意识里都能“闻”到他动力甲装甲内部因过载而发出的、刺鼻的焦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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