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生的靴底碾过地面积尘,发出细碎的声响,在这过分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他从阴影中踱步而出,右臂的逻辑火焰如困兽般不安地起伏,投在冰冷金属地面上的蓝影随之扭曲跃动。那六道身影围坐在中央的金属圆桌旁,机械部件在他们体内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嗡鸣——这声音让烬生喉头发紧,太像了,像极了母亲实验室里那些老旧的离心机,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发出令他心悸的震颤。
"坐下,第七号。"合成音从最先开口的议会成员面罩下传出,声线平整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冷漠。
烬生没有动弹。他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工装裤缝线上一个磨破的补丁——这是母亲生前最后一次为他缝补时留下的针脚,线头粗糙地凸起,如今却成了他与现实唯一的锚点。"你们是谁?"他的声音比想象中要稳,只是尾音略微发干。
六双机械眼同时转向他,淡蓝色的光芒以完全相同的频率闪烁。它们的同步令人毛骨悚然,就像看着六只被同一根线操纵的木偶,连眨眼的间隔都分毫不差。
"我们是逻辑圣殿的守护者。"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而这次烬生注意到,所有议会成员的面罩都在同步震动,仿佛共享着一个发声器官,"而你,是重要的实验样本。"
右臂的逻辑火焰突然剧烈波动,泛起涟漪般的钴蓝色光芒。一种诡异的共鸣感沿着他的脊髓爬升——不是疼痛,而是一种令人作呕的熟悉感,仿佛这些机械造物是他某个被遗忘的噩梦中的碎片。
"他们用的是我的技术。"长明种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电流杂音,像是老式收音机在调频,"这些机械眼的核心频率...与我的逻辑火焰同源。"
烬生的手指下意识探向颈间。皮革项链上挂着一个不起眼的金属吊坠,表面已被岁月磨得光滑——那是母亲留下的最后一件礼物。他记得她将项链戴在他脖子上时,手指冰凉而颤抖,仿佛在交付什么危险的遗物。"只有在最黑暗的时刻才能使用,烬生。它会让你看见真相,但真相未必是你想要的。"母亲当年的话至今还在耳边回响,当时他不明白,现在却感到一阵寒意。
"实验体第七号,请配合我们的评估。"另一个议会成员开口,声线与前者完全一致,连最微弱的电流杂音都如出一辙。
六道身影同时起身,机械关节发出精准的嗡鸣。烬生凝视着它们完全同步的动作,忽然注意到每个机械体的右小指都以同样的角度微微弯曲——一个不可能自然重复的瑕疵,就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复制品。
血瞳的幻听在这时渗入他的脑海,声音甜腻如腐蜜:"看看它们,亲爱的。就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是吗?只不过这面镜子...有点扭曲了。"
烬生确实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熟悉。这些机械生物的移动模式,它们计算性的停顿,甚至能量场中那种特殊的谐振频率——都与他右臂的逻辑火焰产生着诡异的共鸣。他的胃部微微抽搐,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更深层的、几乎像是血缘般的认同感,令人不适。
议会成员们开始围绕圆桌移动,步伐精确得如同钟表齿轮。它们的机械眼始终锁定烬生,淡蓝色的光晕在金属面罩上反射出无数个相同的倒影。
"逻辑熵水平异常。"一个成员报告,声音平平无波。
"污染指数超标。"另一个接话,语调毫无变化。
"建议立即进行净化程序。"
六只右手同时抬起,掌心露出能量发射口。淡蓝色的光粒开始汇聚,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刺鼻气味,混合着某种更古怪的甜腻感——像是母亲实验室里那种培养液变质时的味道。烬生的鼻腔下意识皱起,这个味道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他心脏骤停。
烬生右臂的逻辑火焰猛地升腾,在空气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他快速计算着对策。长明种的技术对这些生物应该有效,但同时对付六个目标太过冒险。母亲的项链或许能干扰它们,但万一失败就会暴露这张底牌——他颈间的吊坠突然变得沉重起来,皮革绳勒得他皮肤生疼。
"它们的系统有漏洞。"长明种提示,"使用项链的频率,我可以尝试侵入。"
烬生假装后退,手指悄悄摸索项链吊坠上的隐藏按钮。那是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凸起,母亲曾经握着他的手指,一遍遍教他定位那个小点:"就像摸盲文一样,烬生。不需要眼睛,只需要感觉。"她的手指温暖而稳定,与现在他指尖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
他按下按钮。一道几乎听不见的高频声波扩散开来,像是夏夜蝉鸣的最高音调,却又带着某种不自然的震颤。
机械议会成员们突然僵住。它们的机械眼疯狂闪烁,在全息投影上投下紊乱的光斑。原本显示地图的投影开始扭曲变形,变成一段模糊的影像:一个女子被绑在机械祭坛上,周围是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仪器发出单调的嗡嗡声,与现在大厅里的机械嗡鸣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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