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湿冷的裹尸布缠绕着烬生的意识,直到两个声音开始切割这份死寂。
他的眼皮颤动了几下,最终艰难地睁开。左眼的蚀光扫描仪自动激活,在视网膜上投射出淡蓝色的生命体征数据——心跳147,血压90/60,肾上腺素水平异常飙升。每一口呼吸都带着铁锈和冷凝水的味道,那是永夜城管道区特有的气息,像是某种巨大机械生物腐烂的内脏。
先是长明种冰冷的机械音,每个音节都带着静电干扰的嘶嘶声,仿佛生锈的齿轮在颅内转动:
「共生体稳定性19%。逻辑熵污染临界。启动紧急协议7-Alpha。」
右臂烙痕骤然灼烧起来,仿佛有滚烫的钢水注入血管,烬生猛地从昏迷中惊醒,发现自己正趴在永夜城锈蚀的管道上,左脸紧贴着冰冷潮湿的金属表面,粘稠的冷凝水混着血污浸湿了他的鬓角。
他尝到了铁锈和血混合的味道,那是永夜城特有的滋味——绝望中带着金属的腥甜。
然后是血瞳的嗤笑,那声音像是生锈的刀片刮擦着骨头:
“欢迎回到地狱,兄弟。你刚才吸的那些灰雾可真带劲,现在咱们的脊椎像是在跳踢踏舞——每一下都踩在老子的痛觉神经上。”
烬生艰难地撑起身子,每块肌肉都在尖叫抗议。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那些从织雾祭司身上掠夺来的菌斑正在皮肤下疯狂蠕动,发出病态的磷光,像是一群被困在皮囊里的萤火虫。战术包中那枚缴获的雾化器里,残留的最后一丝灰雾正缓缓溢出,如同垂死生物的最后一口气息。
「教会巡逻队接近,」
长明种的警告带着罕见的急促,
「距离200米,数量12。建议立即撤离。」
烬生踉跄起身,视线因剧痛而模糊。远处的通道尽头已经出现灯塔徽记的血红光芒,如同野兽的瞳孔在黑暗中睁开。他摸索着战术包,手指碰到一个冰冷的圆柱体——从祭司那里缴获的完整雾化器。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突然想起黑市里那些老烟枪临死前抚摸烟管的样子。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
“血瞳,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管道里玩的'灯塔之下'吗?”烬生嘶哑地问,手指因神经损伤而不自主地颤抖,却依然精准地调整着雾化器的剂量旋钮。他的指甲缝里还嵌着上次战斗留下的血痂和铁锈。
血瞳沉默了片刻,然后发出近乎温柔的笑声,那声音突然变得异常遥远:“永远逃不出去的捉迷藏。你总是那个最后被找到的——不是因为你藏得好,而是因为他们最喜欢看你被找到时的表情。”
烬生将雾化器对准后颈的共生体接口,毫不犹豫地按下按钮。灰雾直接注入神经,世界瞬间分裂成无数碎片——
母亲被按在手术台上,机械钳精准地切开皮肤,露出银色的神经束。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血腥味,刺鼻得让人想吐。她的眼睛没有流泪,只是直直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塔徽记。她转过头来,嘴唇无声地张开,说出两个字:“快逃。”
同一个实验室,更年幼的他躲在通风管道里,透过栅格看着一切。管道内壁的灰尘让他想打喷嚏,他死死捂住嘴巴,憋得眼泪直流。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发现了他,却悄悄关上了通风口盖板。那人袖口上绣着细小的灯塔纹章,手指上戴着一枚奇怪的戒指,戒指上镶嵌着淡蓝色的晶体。
灯塔的光芒第一次亮起,整个城市在欢呼,而地下实验室里的人们开始尖叫。那些声音和他现在听到的巡逻队的脚步声如此相似。
“原来如此,”烬生喃喃自语,眼泪混合着血水滑落,在锈蚀的管道上留下深色的痕迹,“我从来就没有逃出去过。我们都在他们的笼子里。”
巡逻队的脚步声近在咫尺,金属靴底敲击地面的节奏如同死刑倒计时。烬生举起右手,菌斑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像是被唤醒的毒蛇。半径十米内的所有灯塔瞳印同时闪烁,然后一个接一个爆裂,飞溅的碎片如同愤怒的蜂群。
「检测到异常神经脉冲,」
长明种报告,
「来源:脊椎改造部位。脉冲频率正在突破安全阈值。」
烬生笑了,那是一种近乎崩溃的解脱,嘴角撕裂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来:“告诉我,长明种。如果我超频使用干扰器,能换来多少时间?”
「计算中......最大超频可提供30秒的绝对控制领域。但代价是脊椎永久性损伤,瘫痪概率97.3%。建议优先考虑替代方案。」
巡逻队出现在通道两端,脉冲步枪充能的嗡鸣声填满空间,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金属灼热的味道。烬生看着自己的右手,那些菌斑正疯狂蠕动,仿佛在渴望释放,皮肤下的磷光忽明忽暗,如同某种邪恶的心跳。
“三十秒,”烬生轻声说,手指按在后颈的脊椎接口上,感受着皮下植入物的冰冷轮廓,“够我做很多事了。够我记住他们的脸,够我让这座该死的城市记住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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