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冷却凝血般的凝滞感,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掺杂铁锈和腐肉碎末的胶质物。烬生背靠冰冷粗糙的岩壁,指甲无意识地抠刮着表面覆满的锈蚀颗粒,留下几道苍白的划痕。右眼窝深处的剧痛已经麻木,转化为一种持续的、仿佛有冰冷钻头正在颅骨内缓慢旋转的嗡鸣。
那些彩色蠕影,在经历了深渊注视后,变得异常"驯服"——它们不再疯狂啃噬视野边界,而是像被编入程序的士兵,规整地排列在视野边缘,透着令人不安的秩序感。
那种被彻底窥探、被打上标记的感觉,如同渗入骨髓的寒气,紧紧缠绕着他的灵魂。织雾者的低语和那苍白存在的冰冷注视在脑中交织回响,谱成一曲亵渎的安魂曲。
他必须移动。不能停留。
凭借残存的方向感和模糊记忆,他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左腿,在错综复杂如巨兽腐烂肠道的巷道里艰难挪动。哭丧骨钟成了额外的支点,每一次杵地都发出沉闷的"咚"声,在死寂中回荡,敲得他自己心头发慌。左臂伤口渗出的血早已浸透简陋包扎,温热的粘腻感紧贴皮肤,而那夹杂其中的荧蓝色丝线,似乎更加活跃,在昏暗中闪烁着不祥的微光。
周围的腐臭气息发生了一丝微妙变化。那无所不在的铁锈腥甜和脏器**味中,隐约混入了一缕极细微的、类似臭氧混合劣质机油的尖锐气味。这气味刺痒着鼻腔粘膜,同时也让胸腔内那枚冰冷的仿生心脏,传来一阵短暂却清晰的异常悸动。
他停下脚步,背靠一处相对干燥的岩壁剧烈喘息,汗血混合着沿下颌线滴落。他闭上左眼,努力集中几乎涣散的注意力,捕捉那异常气味的来源和心脏的异样。
咚…
又是一下轻微的、来自胸腔内部的震动,与仿生心脏平常冰冷规律的搏动截然不同,更像是一颗深埋的、锈蚀的齿轮被外力撬动,不甘地颤抖。
他猛地睁眼,左眼警惕扫视。巷道在这里变得更加狭窄,岩壁呈现被长期腐蚀后的千层酥状脆弱结构,表面菌毯颜色深近墨黑,蠕动变得极其缓慢,仿佛陷入沉滞。
那缕尖锐的臭氧机油味更清晰了。
他循着气味,目光最终落在侧前方一面相对平整的岩壁上。那里的菌毯覆盖较薄,隐约可见岩壁本身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如同熔铸后又冷却的金属暗沉色泽。而在某些区域,竟有一些极其细微的、仿佛天然形成的发光纹路嵌在内部,它们并非持续明亮,而是随着某种节奏微弱明暗变化,如同沉睡巨兽皮肤下潜伏的血管。
烬生瞳孔微缩。他小心松开倚靠的岩石,忍着左腿的酸麻和全身的哀鸣,向那面岩壁缓缓挪动。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粘滑的菌毯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呲"声。他全身肌肉紧绷如拉满的弓弦,左耳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捕捉四周任何异响——织雾者并未出现,但那片诡异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顶。
靠近后,他终于看清。那些发光纹路确实是某种嵌入岩层深处的管道系统,材质非金非石,表面光滑却布满了细微的、如同电路板般的蚀刻痕迹。管道内部,有一种粘稠的、散发着独特臭氧机油味的淡蓝色液体正在缓慢而有力地流动,那明暗变化正是液体流动时能量闪烁的迹象。液体流动的声响极其细微,需屏息凝神才能捕捉,那是一种低沉的、如同血液在巨大动脉中奔流的"嗡隆"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了那只覆盖丑陋菌痂的右手,指尖颤抖着,轻轻触碰向一条最为粗壮的发光纹路表面。
就在接触的瞬间——
砰!!!
胸腔内的仿生心脏如同被无形重锤狠狠击中,又像是被高压电流瞬间贯穿,猛地爆发出剧烈到几乎炸裂的狂跳!震得他整个人向后一仰,眼前发黑,牙齿狠狠磕在一起,发出"咯嘣"脆响!那绝非正常搏动,而是一种狂暴的、挣脱束缚般的、带着强烈共鸣的震颤!
与此同时,指尖所触碰的那条蚀刻纹路光芒骤然刺目,内部液体流动瞬间加速,嗡鸣声陡然提高!仿佛他的触摸、心脏的异动,瞬间激活了这条沉睡的脉络!
一股强大而诡异的吸力猛地从指尖接触点传来,并非物理拉扯,而是直接作用于胸腔内部,仿佛要将他那狂跳的仿生心脏硬生生扯出体外,塞进冰冷管道之中!剧烈的共鸣感席卷全身,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肌肉都随着管道内液体奔流的节奏颤抖、哀鸣!
他闷哼一声,猛地缩回手,如同被烙铁烫伤般死死攥紧手指。身体因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踉跄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另一侧冰冷粗糙的岩壁上,才勉强稳住。
仿生心脏依旧疯狂擂动,每一次收缩都牵扯着胸腔深处那些冰冷机械部件,发出细微而痛苦的金属摩擦声。汗水瞬间浸透额发,沿着苍白脸颊滑落。他死死按住胸口,试图用物理压力平息那造反的器官,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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